一

1969年7月，阿波罗11号接近月球。登录的这一天几乎整个美国都在盯着电视屏幕，就连新闻播报员也透漏出无法掩盖的激动与自豪。阿波罗11号终于要在今天降落在月面了，人类数千年的登月梦想即将在今天成真。

美国航天局决定将这一历史性的时刻通过电视转播第一时间呈现在全世界的面前。穿着厚重太空服的阿姆斯特朗打开月面登录舱的一瞬间，全世界都知道它的意义之深远，注定能够永载人类史册。与此同时，阿姆斯特朗本人也会跟着名垂青史，他登陆月面后说的第一句话，无论如何都会是人人传颂的豪言。

而在美国航天局，所有人都把这一镜头在心里假想了千万遍不止。如今的他们，只等着那个伟大的时刻成真。

舱门缓缓的打开了。实时通话系统也已经准备就绪。阿姆斯特朗走下舷梯，把他的脚印就在了月面上。然后转过头，面朝着地球的方向。从图像中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看到他久久的愣在那里。什么都没有做。

片刻之后，人们听到了与所有想象都不同的发言，没有人想到人类第一次登上其他星体发出的第一句话是如此平凡而令人不安。

那是一句带着颤抖的感叹

My God.

二

尽管美国航天局当机立断，在听到感叹的同时马上决定切断转播，然而还是晚了一步。全世界的人都听到了。他们形容这声音就像一队力量雄厚的骑兵发现对手是装着履带的钢铁怪物时一样。人们要求美国航天局公布转播切断以后的图像。

“真是见鬼。”凯文伏在一整面墙的电脑前，一边不停的敲打键盘一边“为什么阿姆斯特朗不说一些正常的话比如我的这一小步对人类来说是一大步之类的，偏偏要发出这种傻瓜一样的感叹呢。如今害得我们不得不假造一段录像来播放，好让群众相信什么也没有发生。”

"可是说真的，凯文。你觉得他遇见了什么？"

"你不会真的相信教会那种遇到了上帝使者的说法吧？"

"我不知道，凯文。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想。"

三

后来发生的事情使得凯文的工作变得毫无意义。全世界所有的电子设备在同一个时刻停止了工作，漆黑的屏幕上列着一行古老的文字。那使用拉丁文写成的，只有一些研究过古拉丁文的人才读得出来:

"请稍等，我正在努力学习。"

大概过了有一分钟左右，屏幕上的字发生了变化，这次全世界的改变不太一样了。在各种电子设备的屏幕上，用不同的语言写着这样一句话:

"居住在地球上的人们，你们好。我是你们的神。"

然后屏幕恢复黑色，短暂的停留之后，全世界的屏幕重归喧嚣之中。

四

每个人对这件事的接受程度不同。

有信仰的人们快速的聚集起来，在教堂，寺庙，清真寺以及其他诸如此类的地方汇集了越来越多的人。人们以狂热的行动请求着主神的应答。他们都相信这次的信号是由自己的神发出的。

一些怀疑论者耶组成抗议游行，认为政府是这一事件的幕后主使，提出这一事件是政府希望用宗教来重新蒙蔽现代人的心智，激进者甚至认为这是向黑暗的中世纪靠拢的可耻举动。

而更多的人处于一片迷茫当中，据统计，这一信息发布当天维修智能设备的人数超过过去几个月内维修的人数。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该相信谁。于是他们决定照常过自己的日子。

毫无疑问，这时候最难过的当属科学家，人类用了几百年的时间摆脱了宗教，皆有科学的力量解放了自己的思想和行动。而神扳回一局只用了十八个字。科学界分成了三部分，一部分在神存在的压倒性证据下灰心丧气，停止了手里的研究工作;另一部分则认为神是某种外星文明或者未知的生命形态，开始转而寻找神的存在形式和存在的证据;另一部分人则宣誓自己会为神工作至死。

而最激动的也是各大宗教的核心。尤其是基督教，教会仅用了半天不到的时间就快速恢复了权威。教皇表示梵蒂冈作为最后的圣地终于等到了神的降临，这是神对人类虔诚之心的奖励。教会敦促政府和科学界抓紧努力实现与神的进一步交流——这是宗教界第一次用这种语气来发言。

阿姆斯特朗则作为离神最近的人而地位飞升，在宗教界和科学界都有极大的影响力。但他始终对当时见到的情况沉默不语。

神也沉默不语。

五

由于神的第一条信息使用的是拉丁文，基督教的势力很快成为主流。但很多国家宣布自己的文明在古代也曾使用过拉丁文，因此神也可能是自己本土宗教中的神。但中国未发表类似声明，道教协会会长也宣布与神没有任何联系，中华文明长期以来使用的就是象形文字，不存在使用拉丁文的时期。

教会发表声明希望在耶路撒冷建立特别宗教区，但穆斯林们坚持自己的真主才是唯一的真神。双方的冲突再起，联合国本希望介入但却无功而返。

无论如何，基督教都获得了广泛的传播，教士又一次遍布世界。各国成立了航天小组，小组内一般都包括科学家，教士，拉丁文专家等不同职业的人，其目的只有一个:率先与神建立主动联系。

由于准备时间太短，发射匆忙阿波罗12号在月面坠毁。本来领先的美国一下子变得尴尬。

六

一些问题在全世界范围内开始了广泛的讨论:

神创造了人类吗？

或者神只是创造了生命，而人类真的是由最基本的生命进化而来？

神存在于哪里？

神的出现是否意味着死后世界真的存在？

神为什么创造这个世界？

科学有多大程度的正确性？

那些宗教传说孰真孰假？

讨论持续了很长时间，但是没有答案也不可能有答案。慢慢的人们不愿意再讨论了，人们都在等待神的回答。

七

人类规划的下一次太空行动依然是登月行动。嫦娥一号放弃了载人，于是得以率先发射到月球。通过无线电波等各种各样的信号发射装置，嫦娥一号一遍一遍的发出信号:

神，我们需要您。

一时间，除了登月和联络神的计划以外，人类的所有研究行动都终止了。尤其是基因工程，被教会斥为人类史上最大的犯罪。而基础物理学的研究被人怀疑毫无意义，因此失去了所有的研究经费。一部分执着的物理学家转入地下，残留的无神论者组成了自己的组织，影响力十分有限。

继嫦娥一号以后，各国的探测器和载人航天器先后在月面着陆。它们中的大部分都无功而返，还有一些传送了一些混乱的字母回来。

人们陷入了深深的无力感。

八

罗成是无神论组织中的一员，同时也是转入地下的物理学家之一。他原本是继承了球形闪电研究成果的那部分物理学家中的一个，由于政府相信这个研究具有极好的发展前景，罗成曾经享受过非常好的研究环境。如今这一切都已经是过眼烟云了。

地下的物理学组织几乎失去了全部的研究力量，罗成感觉自己已经是名存实亡的物理学家了。所以他平时是很闲的，最近他决定趁天气合适，再去攀登一次珠穆朗玛峰。

他对于登山的经验并不比物理学的经验少，很久以前他就曾经独自登上过珠峰，体会过一望无际的空旷与孤独，自从体会过那一次，他久久不能忘怀。可是随着球形闪电项目的展开，他没有机会再去体会一次了。

如今，那机会终于出现了。

经过充分的准备，罗成又一次 迈向了地球上的最高峰。对他来说，世界上只有两件事值得沉醉:登顶和物理学。

站在世界最高点，罗成感受到深深的孤独。他掏出了无线通讯设备，准备联系山腰基地。突然，罗成发现无线通讯设备的屏幕处于关闭状态，过了一会儿一道亮线从屏幕中间闪过。

他正惊讶着，一行字在屏幕上浮现出来:

我一直等着对你说话。

九

正当基督教会兴致冲冲的准备发动圣战的时候，却被一个来自意想不到的方向的力量狠狠的打击了一下，那就是阿姆斯特朗突然成立的新宗教。作为唯一一个亲眼目睹到神的人类，阿姆斯特朗具有一种近乎神的威信，平凡的人把他当做了神的直接代表甚至神本身，也因此新宗教甫一成立就吸引了大批的教徒。

新宗教最重要的观点是：神非上帝。

毫无疑问新宗教受到了基督徒的广泛攻击，人们准备好了各种谩骂，但阿姆斯特朗的特殊经历让这些谩骂变得毫无意义。一群没有见过上帝的人把亵渎上帝这种罪名加之于亲眼目睹神的人，无论如何都是有些无力与可笑的。

阿姆斯特朗虽然创立了这个宗教，却很少活跃在众人的面前。或者不如说从不活跃更加准确。自从他从月面返回地球，就很少有人听到他说话。他常常是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教义宣传一类的事情从来都是由新教士来完成的，宗教经典以神之名直称——《GOD》。这一新兴的宗教在美洲传播的最快，美国人对这种科学与宗教夹缝中的新宗教很是欢迎，一些小国为了迎合美国，很快宣布将阿姆斯特朗的新宗教定为国教。阿姆斯特朗教会快速膨胀起来甚至逐渐拥有了权力，一个借由宗教串联起来的美洲邦联逐渐形成了，毫无疑问，执掌权力的是阿姆斯特朗教会和美国政府。

欧洲则更进一步，原本就存在的欧洲一体化进程以远超预计的速度发生，梵蒂冈的教会成为欧洲权力中心，主教拥有上帝的授权，也就有了在人间的话语权，圣经被重新解释，很快的做出了“所见即上帝”这样的结论。由现代革命家流血换来的民主与自由，一夜间就消散如烟了，信仰者愈加笃信，无信仰者也期待引导，神的降临仿佛意味着最终审判的临近，欧洲的人民都抱着能在最后得到上帝的宽恕的希望，重投传统基督教的怀抱。

阿拉伯地区的穆斯林们也聚集起来，前往耶路撒冷朝圣的人数倍增，导致耶路撒冷不得不限制人员进出。新的先知担负起了引导者的职责，力促阿拉伯国家团结一心。先知的呼吁在这种时候是很有用的，阿拉伯国家之间尽释前嫌，建立了前所未有的伊斯兰联盟，包括阿拉伯半岛、波斯湾，甚至尼罗河流域都加入了这个联盟。但与基督联邦和阿姆斯特朗邦联相比，伊斯兰联盟的实力仍然是最弱的。

苏联则表现出上下一心的难得表现，原本蹒跚地无产阶级的政权突然之间变得强硬无比，无神论联盟从莫斯科发展起来，很快得到了中国的响应。社会主义国家纷纷加入这个联盟，联盟中的科学家们认为目前出现的神可能是人类未知的外星生物，在了解人类的文化后，以神的身份欺骗人类。无产阶级的科学家致力于寻找“神”的真实身份。

这一切都是在罗成从珠穆朗玛峰顶下来的十年内慢慢形成的。罗成所在的领域能获得的经费大大减少了，这部分经费都转而进行“神”的身份研究上了。罗成在这十年里所做的值得记载的事情只有一件：提出加入无神论联盟的提案。

而在专业领域他则显得几乎毫无作为：他用为数不多的资金申请了一架科研用直升机，并常常驾驶直升机去一些荒无人烟的地方做一些无人知道详细内容的研究。其实这些研究是公开的，只是没人关心而已。自从神的讯息传遍世界以后，人们关心的就只有神和救赎。

十

尽管联合国和政府强烈反对，基督教的圣战仍然爆发了。并没有任何国家下令，耶路撒冷只是突然陷入了暴乱之中，一个非法持枪的基督徒连开三枪，从此耶路撒冷再也没有安静下来。地中海北岸的一些国家的领导人也陷入了宗教狂热，宣布对教皇效忠，以意大利为中心，梵蒂冈帝国快速的蔓延开来，而梵蒂冈的皇帝正是教皇本人：黑暗的政教合一又回来了。

伊斯兰联盟一片混乱，耶路撒冷的暴动对他们来说太突然了，从耶路撒冷逃出避难的人和不断赶来耶路撒冷朝圣的人搅在一起，耶路撒冷瞬间成了世界上人口密度最大的地区之一。

这时距离人们第一次收到神的讯息已经过去了二十年。人们再也没收到过神的直接信息，他们只从神的代言人那里听到。当然，每个人心目里的代言人都是不同的。

十一

断断续续的战争持续了十年有余，这期间梵蒂冈帝国蔓延了整个欧洲，除了英格兰坚持效忠女王之外，欧洲人都归入了这个政教合一的新帝国。对于相信上帝的人来说，这统治即使再黑暗也无疑是自己追求幸福的唯一途径，因为教会已经宣布神的旨意：2012年，神的终极审判就会降临。面对着不久之后的终极审判，人们几乎是飞奔着投入帝国的怀抱。这种愿望如此强烈以至于苏联也失去了一部分地区。

伊斯兰联盟在战争早期占有一些优势，但随着基督教会的力量飞涨，伊斯兰联盟逐渐有些捉襟见肘，耶路撒冷几乎成了废墟之城。到了九十年代初，一个阿拉伯帝国建立起来，凭着强硬的态度和非常的攻击手段，迫使梵蒂冈帝国暂时停止了脚步。

美洲邦联没有卷进这场混乱中，但他们也没有什么安宁。疯狂的教徒不断的催促政府发射发射航天器，而一些高级官员本身也成为了阿姆斯特朗的狂热信徒，这导致邦联把大量的资金用于太空技术，他们试图用金钱来突破技术的枷锁，所以很多项目基本上是砸钱，以至于评论家说：在美洲，送人们上太空的不是飞船而是美元。

无神论联盟的规模一直在缩小，苏联位于东欧的一些地区选择投入到梵蒂冈帝国，而中国放宽了出国限制，一些极度信仰基督教的人也纷纷去往欧洲。少林寺没落的很快，但一些名气不如少林的寺庙继续存在着，仍然有人不断的皈依佛教。

罗成被约到一家酒吧，朋友告诉罗成他准备皈依佛门了。罗成只是抿了一口酒：“你认为那个神是佛？”

朋友摇摇头，“我认为不是。”

“那你为什么信佛？你完全可以出国去信上帝。”

“我相信他们也不是神。看看他们的疯狂就知道。他们太黑暗了。”

“佛不黑暗吗？”

朋友沉吟半晌：“众神之中，只有佛是人。”

十二

2007年7月。

目击神事件38周年，人类再次收到了神的消息。这次收到的消息使人类断绝了最后的侥幸心理。

“2012年12月，神将审判现在、过去一切魂灵。”

人们接受消息的方式跟过去一样，但今天的人们拥有了更多的电子屏幕，所以这条信息更快的传遍了世界。由于准确的预言了终极审判，基督教会的声望空前高涨。可以相信人类从来没有一段时间比现在更为虔诚，每个人不论其生平如何，都希望在最后的审判中不要获罪，这使得不少科学家纷纷放弃了坚持科学的立场，而完全投身到信仰中去。哲学家停止思考，科学家停止研究，文学家只是不停的歌颂，平民百姓则终日惶惶不安。教皇和主教们四处宣传福音，教导人们悔过，并告诉人们仁慈的主讲宽恕他们的罪过。

无神论联盟几乎崩溃了，“最后的审判”这一充满了宗教意味的信息使得人们迅速放下了怀疑，对神几乎转变成了投怀送抱的态度只。无神论失去了所有的群众基础，只有少数高级知识分子坚守着阵地，人本主义作为最后的旗帜被高高的举起，其支持者把人本主义运动誉为“人类最后的战役”。

人类通史的编写开始进行，各国的史学家聚集在一起进行了彻夜的讨论，这本通史不能太厚，也不能太过简略，必须在恰当的篇幅中尽可能详尽的描绘人类文明的发展历程。除了无穷无尽的细节问题之外，编写者主要分成两个派系：一派认为通史应开始于原始人类的发展与迁徙，称作达尔文派；另一派认为通史应开始于上帝创世，称作神创派。经过了一天一夜的大讨论，神创派占据了主流，掌握了话语权。达尔文派的学者愤然离去，宣称这是人类放弃尊严的行为，达尔文派会作为人类最后的良心存在下去，将编写真正属于人类而非神的通史。

几大宗教团体暂时停止了争吵，转而一心侍奉自己的真神，最后的审判降临使得每个信徒都坚定了心意，就像下好了注的赌马人一样。这么一来，纷争的宗教界反而安静下来，人们已经不屑再攻击别人的信仰，人们把别人信仰错误的神看作一种可怜的事情，把同情埋进自己的心里。

阿姆斯特朗的教派由于没有传统神的支持，使得一些教徒弃之离去，其结果反而跟无神论联盟相似。世界格局再次发生改变。宗教势力之间基本相安无事，成为暂时和平的联合体。与之相对的两大团体“人本运动”和“达尔文派”则认定自己是人类的良心而偷偷的活动。事实上，即使他们不偷偷的活动也不会在有人阻止他们了。人们已经把审判权交给了神。

一个新的组织渐渐浮出水面，被称作撒旦之锤的组织活跃于世界各地。这是一些罪孽深重认为自己一定不会被原谅的人和一些对人类社会的反应绝望的人组成的，其创始人隐藏着自己的身份。这一组织旨在对这个社会进行反击，高层人员则谋划对神本身进行反击，提出“用人类的阴谋击破神的阴谋”。

罗成辞去了职务，到深山里隐居起来。反正现在也没有人再关注他所从事的领域了，科研所乐得节约经费。此时离神的审判宣告已经过去了一年半，人类的科技没有任何进步，各大科学奖项全部空缺，甚至有的奖项颁发给了神学领域的成果。

罗成看着这一切，替人类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十三

“结果应该很明显了。”罗成坐在黑暗中，点着了一根烟。黑暗的小屋里只能看到闪烁的烟头，和电子屏幕冷光映出罗成的脸庞。

电子屏幕上闪出一行字：“是的，我们的学者认为人类文明的精神水平仍然不高，对神的依赖远超过对自身力量的信心，仍然像小孩子一样幼稚。”

罗成沉默了半晌，回应道：“难道你们那里没有类似的宗教行为吗？”

“不，我们的确曾经拥有。但在我们得到启示时，宗教界的力量已经几乎不存在了。在审判日降临前，我们依然不断前进而不是停下脚步来祈祷。从这一点来说，我们比人类更成熟。”

“是你们欺骗了我们，反而怪我们不够成熟。”

“每个文明都是这样走过来的，然而人类自上一次被抛弃以来似乎并没有太大的进步。如果在审判日之前，人类依然如此，那我们将离去，直到下一个千年临近。”

“那如果人类通过了考验呢？我们会进入怎样的世界？”

十四

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对于神与审判日的存在已经渐渐习惯了。科学技术的发展几乎停滞，某手机厂商研发了一款触屏手机，但市场反映平淡。电视娱乐节目纷纷停播，知名电视人自杀时留下留下遗言:人类已经失去了娱乐精神，剩下的只是死水一潭。

人本主义运动借用这个词，称人类社会进入了死水时代。一时间，各种讽刺死水时代的海报、影视作品充斥网络上的大小论坛。但很快，宗教界传来了愤怒的声音，最初宗教界选择删除这一类的作品和言论，慢慢的甚至连整个论坛都封锁起来。而撒旦之锤中的黑客也组织起来，攻击宣传宗教的论坛。由于主流社会在死水时代以来技术发展基本停止，撒旦之锤组织中又充满科研人才与技术人才，使得撒旦之锤内部的技术水平远高于主流社会。因此，各大主流论坛纷纷沦陷，人本主义作品频繁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

但沉迷于神的人们对此反应甚微。

达尔文派致力于搜集人类文明的辉煌成果，其编纂的近代史中对撒旦之锤和人本主义做出了理性的评价。“时间终将证明孰对孰错。”人类通史的编写在几个年代上平行推进，因为时间有限，编写者采取与作画类似的手法编写：先描绘大体框架，再对细节进行填充描写。毕竟每个达尔文派的成员都不知道，自己的活动能够进行到什么时候为止。也许有一天，达尔文派会被狂热的宗教界狠狠的碾碎。

十五

时间推进到2011年，末日审判近在眼前。

撒旦之锤已经取得了凌驾于主流社会的技术水平。组织中的人拥有更加智能的手持设备和运算速度更快的大型设备。技术上的进步使得使得组织内的人们充满自信：也许到了审判日，他们可以公平的和所谓神进行对话。

不少有权有势的人表面上信仰神，暗地里却开始和撒旦之锤进行联系，他们也希望在最后的审判日降临之时能拥有更多的力量，而撒旦之锤的科技无疑是目前最大的助力。也因此这个组织获得了空前的资源，大量的资源分配给少量人使用，使得这少量人能够有效率的进行研究与发展。

与此形成对比的，是宗教界和普罗大众的碌碌无为。宗教界之间连争论都懒得进行，而形成了松散的信仰组织。这一组织几乎毫无力量，不同宗教之间虽然不再有争论，却也鲜有合作，即使同一宗教内部，每个人也都有着自己的心思，总的来说，信仰组织就是一盘散沙。

越来越多的人本主义运动和达尔文派核心人员加入撒旦之锤，反宗教的势力重心基本转移到撒旦之锤当中。于是很奇异的，人类分成了由大多数构成的平庸组织和少数逆反派构成的精英组织两个部分，并且两部分中的人互相鄙视。

离最后的审判还有最后一年。

十六

撒旦之锤的科技力量取得的第一件对抗神的武器在这一年的年底被研发出来，这项被称作杂讯器的设备在最大功率时可以将杂讯的干扰范围扩展到全球。组织计划在下一次神进行全球广播的瞬间开启，阻挠神的广播，借此对神的权威进行初次挑战。

成员们对此既感到兴奋又感到担忧。很显然的，这是人类尊严的一次宣言，但是，这次宣言来的如此之晚，他们担心是否还有足够的时间来让人类成长。

在杂讯器小规模试运行成功之后，立刻进入随时待命状态。由于撒旦之锤的特殊情况，杂讯器无法进行全球性的运行，但成员们对它的全球运行充满了信心。由于距审判日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即使24小时的待命也最多只要持续一年而已。基本上撒旦之锤组织内部已经处于战时状态了。

杂讯器投入待命不久，第二件武器的研发也已经开始。

组织内流传着神秘领袖的一句格言：“没有什么能让人类停下脚步。”

神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