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虚静静地站在树屋门口，背靠在门上，望着音谷的天空。

屋内是身处黑暗的君来。

两人在这种沉默中不知过了多久，君来笑道：“不就是一双眼睛？到我这个境界，看不看得见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碧虚没说话。

“等价交换，本就是如此。”君来见碧虚不说话，继续道，“不过我感觉我们离成功又近了一步......”

话还没说完，碧虚便走了出去。

君来苦笑一声。

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个曾经在自己身边叽叽喳喳的女孩，已经变得不爱说话。

或许是太多次的失败让她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又或许是君来在每一次的回溯中失去的越来越多。

上次是双腿，这次是双眼，下一次又会是哪里？

但也许，真正让碧虚沉默的，是她总觉得，自己帮不上忙。

她知道了自己是所谓的碧水之灵，但又如何？

知道了自己是用源气浇灌催生的碧水之灵，那又如何？

学不了《听音》，无法帮君来承担那些痛苦；尽管用源气催生，仍是无法踏足斗帝，无法真正成为战力之一；无论再来多少次，都会见到令君来失望的结局......

......

“不如，放弃吧。”碧虚轻声道，“赢不了的。”

轮椅上的青年，不知什么时候头发已经很长了，脸上倒是依旧挂着笑容，好像所有的失败都不曾出现过。

碧虚有些恍惚，好像又看见了最初睁开眼看见这个世界时，那个手舞足蹈的少年。

她已经长大，成为了音谷最好的管家，大小事宜都要由她来过目。

调皮的少女还是有一位，却从她变为了第七离。

看着小七在音谷上下跑跳，她也像看见了从前的自己。

数不清的失败与重来、见过几十次的萧炎、相同的对话......

这些都止不住地折磨着碧虚。

无数个等待下一次萧炎到来的夜里，碧虚睡不着，在音谷的月下踱步，总是不知不觉便走到君来的木屋外。

坐在山坡上，碧虚抱着双腿，像一个被抛弃的小孩。

将头轻轻放在膝盖上，碧虚就会在那里对着君来木屋的窗户看一晚上。

记忆其实已经随着无数次的回溯有些分不清哪些属于哪一次了。

但碧虚记得很牢的是，从失去双眼的那一次时空回来后，她像往常一样失眠，来到那个熟悉的山坡对着木屋的窗户发呆。

那一夜，据说是音谷前任谷主从大陆某个地方带回来的、时刻犹如暖阳的向阳藤罕见地不再散发热量。

那一夜，音谷下了第一次雪，也是碧虚第一次看见雪。

那一夜，碧虚怔怔地看见木屋的窗户被轻轻推开，君来刚失去双眼的脸庞迎着月光，风雪越过音谷那高高的壁垒，像是跨过了无数个他们一同失败的时空，落在君来的脸上。

“不过是些许风霜罢了。”

......

天外天。

碧虚已经泪流满面。

萧炎上前一步，挡在碧虚的身前，沉声道：“一定还有其他的方法。”

前方，已与谢至战在一块的烛坤，没到十个回合便要败下阵来。

太虚古龙真身已显，环绕天外天，最善掌控空间的古龙一族在谢至面前却宛如婴儿，无论遁至何处，都被一拳击溃。

帝境之后，尚有远途。

一步便是不可跨越的天堑，更何况一整个境界？

魂天帝拼尽性命，才堪堪破掉第七明月的防御，得以伤其本身，但那也是在同一境界之中。

烛坤想勉强拖上一些时间，实在太难。

但谢至又怎么不知道他们在拖延些什么？

他单手撼龙躯，一拳接一拳，像乡野村夫一般蛮横无理。

但对于烛坤，谢至的实力却就是天大的道理，让他叫苦不迭。

吐出一口近至纯粹金色的血液，烛坤变回人身，面色苍白，一头紫金长发更是乱如鸡窝。

“打不过！”烛坤跌回云上，捂着胸口。

“萧炎！”君来喝道，“还在等什么！”

谢至冷眼看向此处。

作为仙品天至尊的他，已算半步踏上至强者的行列，自然明白，任何想要在修炼一途走至尽头的人，都逃不开寻找属于自己的“道”。

拳有道，哪怕实力低劣，仍可浑然天成。人不死，拳不停，天地崩于前亦可递出一拳。

火焰有道，强如陀舍古帝。

时间有道，一往无前，不可追忆。

谢至冷笑道：“都是狗屁。”

他就无道，只认自己的理。

谢至一拳轰出，君来大袖一挥挡下，却退了三步。

“要你再退十步又待如何！”谢至不屑地喝道，又是一拳。

君来便再退十步！

萧炎轻声道：“碧虚......”

碧虚摇了摇头，有些失神地望着不断败退的君来，说道：“萧炎，你还记得，我们在乌坦城萧家的后山上，少年的你跟我说了什么吗？”

萧炎摇头。

说的那么多，他怎么记得住。

碧虚微微一笑：“当时的你说，既然还能尝试，就说明还没到最绝望的地步。”

萧炎打断道：“我不需要你那身体里的源气，依然能踏足帝境！”

话音落下，此前从天地各处朝异火广场飞来的异火，再次浮现在天外天，化作绚丽的火烧云，染红了所有人的衣袍。

谢至啧啧称奇，平静抬头，捏了一朵放于手心：“倒是和火灵族的手段有些相似。”

下一刻，朵朵火云皆是如漩涡般缠绕在萧炎的四周，一股接着一股，窜进萧炎的身体。

本是斗圣巅峰的萧炎，气息逐渐拔高。

再高！

萧炎眼角溢出一丝血痕。

再是嘴角。

最后七窍均是血流不止。

和当时强行突破的萧玄一般模样！

但此时的他，真的像是硬生生打开了那扇虚无缥缈的门，踏进了帝境的层次。

谢至暂时放过君来，扭头皱眉，片刻后又舒展眉头，冷笑道：

“耗尽火之生灵在这世间的气运，结果将是让它们万万年不得化形！火之一道是你这样用的？连那懦弱的陀舍古帝尚且不如！”

天墓外，第七离猛地跪倒在地，双目泪流不止。

“萧哥哥，不可......”

萧炎感受着力量的汹涌，同时耳边是无数火焰的哀嚎。

他知道，它们在替他对抗天地排斥。

就像当年的萧玄先祖。

萧炎喃喃道：“萧...玄...先祖？”

一抹淡淡的意志，从萧炎身体里的某三道异火中隐约传出：“我在。”

萧炎突然如遭当头一棒，将他打得清醒过来。他回忆起来，当时的萧玄先祖，宁愿自己身死道消，都不愿他手上的异火遭受一点伤害。

“先祖，我该怎么办？”萧炎如鲠在喉，一腔从未有过的力量几乎快淹没自己的理智。

这就是力量。

当一个人拥有过时，便再难以抛弃。

“不如问问身体里的它们？”一阵沉默后，萧玄轻声道。

萧炎闭上了眼。

它们在说，放心去战。

它们在说，不必惦念它们，若能帮到他，万万年不复存在，也是值得。

它们在说......

萧炎猛地睁开眼。

“它们可以这样说，但我却不可以这样做！”他额头不断狰狞着青筋，显然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但脸庞上却又是陷入力量之海的陶醉。

谢至冷眼看着矛盾的萧炎。

与之前护道火认主时的那条路上不同，这一次，萧炎退一步，也许真能得“道”。

“路在你背后，你敢退吗？”谢至心中默默说道。

不知为什么，他好像也有些期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这时，萧炎退了。

却不是自己退的！

碧虚伸出双臂，环住萧炎的背，轻轻朝后一拉。

“呲！”

能燃尽世间一切的火焰高温，触碰上少女的皮肤，瞬间焦黑。

碧虚却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紧紧地抱住萧炎。

这不是一种暧昧的拥抱，更不带任何惊天骇地的情感。

一抹温柔的蓝色，突然从少女被烧毁的血肉处席卷出来，包裹住这团火。

水克火，还是火克水？

君来看着这一幕，仿佛看见了数百年前自己的师父，正背对着自己，平静地说道：

“水能包容一切，却也能毁了一切。碧水之灵与异火不同，不争不抢，世间仅此一灵。”

“但它不争不抢的，都是可有可无之物。碧水之灵的一生中，该属于它的，不必争抢，谁也夺不走。”

“徒儿，以你的性格，自不会主动求他人帮助，这样不好。你把所有默默对自己好的人都推开，推得远远的，最后就只剩你一人了。”

“但当碧水之灵主动为你牺牲之日，你或许会觉得，有人陪伴，才是这条路的意义。”

......

君来突然伸出手，像是要抓住什么。

但已经太晚了。

那一夜，风霜之下，他明明是看见了那个坐在山坡上的女孩的。

什么时候忘了呢？

......

萧炎醒了，却像是做了一场永远醒不过来的梦。

他有些害怕，怕醒来时正坐在那头狮鹫兽的背上，正去往中州。

怕一切都还没开始。

这时的天外天里，谢至如临大敌。

萧炎垂着眼帘，睫毛有着点点冰霜，但身体里每一处的血液都在燃烧。

异火们在欢呼雀跃。

这是最好的状态。

至于境界？

“退！”萧炎猛地抬眼，喝道。

谢至面如沉水，身子一震，脚步挪了半丈。

萧炎悍然而至，脚步所过之处，无边无尽的火海呼啸而出，火海之中的火焰，呈现纯粹的色彩，这种场面，谢至从未见过，但却是能够感觉到其中的恐怖。

他甚至隐约觉得，这火焰，好像还能更进一步。

仿佛还因为斗气大陆这片空间限制了萧炎的实力。

这便是这小子的道？

谢至咬着牙。

第一次露出如此狼狈之色。

“你让君来退了又退，自己也来尝尝这种滋味如何？”萧炎冷哼一声，黑色的眸子被火焰映得发亮，如同天神。

谢至真的被无边火海逼得退了又退，仿佛染上一道火焰便要被焚透性命。

萧炎黑袍下的双手一挥，只见得那天外天的无边火云中，忽有无数道光点暴射而出，光点飞快的凝聚压缩，最后化为了漫天燃烧着火焰的火莲，每一朵火莲中，都是蕴含着毁灭般的波动。

“这又是什么！”谢至紧锁眉头，仅仅是将心神放在这些火莲上感应一刻，便像是要燃尽他周身灵气一般。

但下一刻，不等萧炎回答，无数火莲在谢至身前炸开，掀起的巨大波动甚至让整个天空都暗了一刻钟，整个斗气大陆陷入了一片黑暗。

不同于魂天帝与第七明月一战时打得含蓄凝练，萧炎此刻像是要把某种深藏心底的怒火一股子地发泄出来。

大有我于天地皆无敌的神气！

火焰散去，萧炎一掌印在尚未得以喘息的谢至胸口，一道火莲印记浮现，击退谢至数百丈。

你要在天外天打，我便打得你滚出天外天！

随着一声巨响，谢至如一颗陨石一般从天外坠落，重重地砸在古界的护界屏障之上，却没有半点阻碍，穿了过去，落在天墓外。

随着谢至的落下，落点处涌起巨大的火柱，贯穿天地。

古元等人纷纷闪避，惊骇的表情好像在说，这等威力哪怕是沾上一寸，也要丢掉半条命。

半晌后，火柱渐渐消散。

萧炎也面无表情地出现在天墓外，慢慢走向谢至砸出的大坑。

谢至早已没了刚出现时的无敌风采，衣衫破碎、皮肤焦黑，甚至连一条手臂和一只腿都被炸出森森白骨。

更为恐怖的，是他这些伤势之上，仍旧有着星点的火焰，像是在阻碍他自愈。

“明月曾说过，你比君来更为恐怖，假以时日，大千世界的上位面强者中定有你一席之地。”谢至咳嗽一声，一口黑血喷在地上，声音沙哑，“虽然我是看走了眼，但归根结底，你未来如何，与我们并无关系，我们的目标从来都不是你......”

“大千世界？”萧炎冷笑道，“此番事了，会去看看的。”

谢至脸上浮现出一丝悲凉，正欲跃出大坑，却一时间脱力跌倒。

就在这时，一道光影掠至，拦在谢至与萧炎两人之间。

“不！”

来的自然是那妇人，双臂张开，挡在谢至身前。

下一刻，熏儿也是同样落在萧炎身旁。

萧炎与熏儿的默契自不用说，对视一眼后，两人像是知道对方为了今天经历了什么似的，握住了彼此的手。

“如何？”萧炎轻声问道。

熏儿微微一笑：“小胜一些。”

两人把目光投至妇人身上，只见她蹲在倒地的谢至身旁，泪水如颗颗玉珠从脸上落下，轻声道：“师兄。”

谢至听见呼喊，缓缓睁开眼。

“师妹？”他也唤道。

“在...我在。”妇人表情温柔。

这一刻，她好像变回数百年前的自己，那个跟在谢至背后抱怨他性格木讷的少女。

“我，是不是做错了？”谢至问。

妇人摇摇头：“怎么会？”

“我觉得...我好像哪里做错了。”谢至眼神已经有些涣散，“我知道这次行动，以明月的性子本就不喜，还要让他跟来......”

“我知时鼠一脉在此地残余，本没做错什么事，还要赶尽杀绝......”

“我......”

谢至的声音忽大忽小，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但妇人一直温柔地看着这个男人，一如当年。

男人细数着自己一生的过错。

“我，没有娶你。”谢至喃喃道。

妇人终是再没有稳住心神，嚎啕大哭，像个孩子。

“不要哭，师妹。”谢至明明已经听不见了，却好像知道妇人在哭，伸出一只手。

妇人紧紧握住，好像握住了那段时光。

“师妹？”

“在，我在的。”

“师妹......”

“嗯。”

“我们回家吧？”

“好，师兄，我们回家。”

大坑底部，谢至的身体从妇人握住的那只手开始消散，不出片刻，化作点点星光，盘旋在妇人的身边。

那是谢至的神魂。

妇人站了起来，一抹泪水，从坑底跃出，落到萧炎与熏儿的身前。

萧炎默然。

这种时候，好像不需要他来说话了。

熏儿突然出声道：“师父，让他们走吧？”

她在对君来说。

天空中，烛坤化作巨龙，君来盘坐其上。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谢谢。”妇人轻声道，“我们不会再回上界了，但若是知时鼠一脉未亡，他们还不会就此罢休。”

萧炎看了眼妇人周身的星光魂魄，想了想，说道：

“你不怨我们？”

妇人浅笑一声。

看了一眼太虚古龙之上的君来，轻声道：

“哪怕我们师门曾独掌时间一脉，唯独我这死脑筋师兄，一向偏不信命。他啊，来之前便粗窥未来，这一战，我们本就必输......”

萧炎一愣，猛地看向君来。

后者面无表情。

“我何尝不知他的心思？”妇人笑了笑，“他若是办成这一存在了数万年的旧事，得到某些嘉许和认可，或许在他心中，这数百年的努力，就不会只是一场空，还让我俩错过。”

言尽于此，妇人微施一礼：“这是他的结局，早已注定。”

她看向萧炎与熏儿紧握的手，笑道：“你们的结局会很好。”

说完这话，妇人消失在原地，在萧炎的感知下，已经离开了这个位面。

事情并没结束。

萧炎看向君来，沉声道：“你早知如此？”

君来默然。

“你早知我们会赢，对不对？”萧炎忍耐着怒火，咬着牙，“就是要碧虚牺牲，对不对？”

君来闭上了眼。

“所以根本不是什么千年大计，”萧炎深吸一口气，“你君来好大的能耐，早就看到了未来，只不过要按照剧本走完，对不对？！”

“我在问你话！”萧炎的愤怒终于爆发，“君来！”

君来睁开了眼，双目无神，偏着头不知看向何处，平静地说道：“对。”

萧炎松开熏儿的手，消失在原地，下一刻，身形掠至君来的身前，一把抓住后者的衣领。

“你对不起碧虚！”萧炎黑瞳死死地瞪着君来。

君来任由萧炎将怒火洒在他身上。

“万般算计皆是空......”君来低声道，“今日方知我是我。”

萧炎一愣，松开了手。

君来笑了，一如萧炎第一次见他时的那种自信。

“你......？”萧炎像是明白了什么。

突然，天地间有一抹难言的意味开始酝酿。

君来转过身，原本就没有焦距的双眼，却准确地落在古界一处最高峰上，那里，十一牵着背剑小男孩。

“十一，走完我没去成的那些地方。”君来笑道。

十一欲言又止，有些哽咽。

与君来相处多年，十一怎么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倒是背剑小男孩，有些不解，只是看着自己这个向来没什么表情的师父哭，自己也难受起来。

君来又看向天墓外，温柔道：“小七，要开心。”

第七离是今世护道火，更通灵性，自然已经清晰地感受到君来的气息在逐渐消失。

她眼眶一下就湿润了起来。

“熏儿，”君来看向熏儿，“你是比我更适合《听音》的人，我说是收徒，但却不敢当这个师父，以后你去了上界，麻烦事可能不少，若是心烦，把《听音》封存了也行。”

熏儿现在的境界已经不同，此时心如明镜，暗叹一口气。

君来又转头看向萧炎，笑道：“她不会死的。”

“我怎么会让她死？”

说完这话，君来望向天空，有些迷恋地深吸了一口此方天地的空气，而后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跟这天地说话：

“我君来......胜天一子。”

她不死，他便要死！

等价交换，从没有例外。

君来闭着眼，叫了声萧炎，而后说道：“她会在哪里活过来，我没力气算了，答应我，你要帮我找到她。”

萧炎认真地点头。

君来又一一看向古元、炎烬、雷嬴，看向药尘、彩鳞、小医仙。

“各位，今番良晤，豪兴不浅，他日别处相逢，再当杯酒言欢。”君来朗声道，“咱们就此别过！”

但谁都知道，没有他日，没有杯酒言欢了。

君来的身体消散，一身玄妙的意味，突然在空中分为三份。

一份去往远方，想必是碧虚的归处。

一份掠进熏儿眉心，一时间更添奇妙。

一份在众人惊讶之中，如醍醐灌顶，落入那背剑小男孩头顶。

“原来我的这最后一份缘分，在你这里？”君来颇为好笑，像是自己真的算漏了一般。

随着这话音彻底消散，君来的气息也不复存在。

......

五年后。

中州之巅。

一处山岳顶峰，有着一座庄园，在那庄园中，一道黑衫人影负手而立，抬头望着无尽的虚空，在他的身上，没有任何的能量波动，然而，在那背影下，仿佛连天地都是唯有黯然失色。

“父亲与烛坤前辈应该要到了吧？”在黑衫人影身后，突然有着一位倩影优雅走出，嫣然笑道。

萧炎回过头，微微一笑：“烛坤前辈已经压制了许久，早就想去那上位面看看了。”

“彩鳞也该突破了。”

而其声音刚刚落下，那庭院深处，突然有着铺天盖地的七彩光泽喷涌而出，最后彩光凝聚，化为一道妖娆倩影，出现在了萧炎面前。

彩鳞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

“小医仙她......”熏儿想起了什么。

萧炎无奈地笑道：“她啊，更想在斗气大陆当她的‘医仙’，这简单的一步迟迟不肯跨出，任她去吧。”

突然天空中的空间急速扭曲了起来，旋即两道身影踏空而出，赫然便是古元以及烛坤，后者五年前便已是斗帝，而古元在五年后，竟也水到渠成，踏入那帝之境界。

五位斗帝！

“既然你们今天来了这里，想必事情也都安排好了吧？你们应当明白，那片位面，比斗气大陆危险无数倍，在那里，我们也不会是至强者。”萧炎轻声道。

众人纷纷聊起来这里之前跟身边之人的交待。

比如太虚古龙一族，比如古族。

还有萧炎的孩子们。

“既然如此，那便动身吧，这段时间的休养，已是让我快要忘记战斗的感觉了。”

萧炎的身体，缓缓升空，而伴随着他升空而起，虚无的天空，突然涌出厚厚的云层，方圆数万里之内的天空，都是在一霎那间变得暗沉下来。

无数强者惊骇的抬起头，望向山巅，在那里，他们感觉到了极端恐怖的能量波动。

在那大地上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无尽虚空开始剧烈地扭曲起来，厚厚的云层蠕动着，最后化为一个黝黑的通道。

通道之中，散发着一种令得人胆颤心惊的味道。

那个通道，通向另外的位面！

......

音谷。

一个约莫十岁的少年，正在谷内一处小溪边，赤裸上身，打着一套拳法。

他的不远处，十一正监督着他。

“你去炎帝那儿玩，他就教了你这个？”

少年一边打拳，一边老实地回道：“萧炎大哥还说教我些别的，但我跟他说，我只想练剑。”

十一扶额说道：“炎帝怎么说？”

“萧炎大哥说，要练剑他教不了我，但是可以教我他年少时最称手的斗技。”少年嘿嘿一笑，“师父，就是我打的这一套！”

十一摆了摆手，完全不想看他，继续问道：“那药老呢？他不是说让你跟他学炼药？”

少年有些惆怅，回道：“这次去看药尘爷爷，他跟我说我的体质，修炼不出火属性的斗气，与炼药师无缘了。”

十一有些崩溃。

合着你能攀的高枝是一个没攀着？！

“师父，我还是练剑吧。”少年挥了挥拳头，“我觉得，我会成为斗气大陆用剑的第一强者！”

十一默然。

这时，大地震颤。

十一望向中州方向，那里的天空中，风云巨变，虚空扭曲。

“是萧炎他们要走了。”十一轻声道。

他并没有发现，小溪边打着拳的少年，身形突然开始虚实不定。

片刻后，踏入那上位面的通道逐渐关闭，萧炎等人的身影也彻底消失。

十一回过头，刚想继续训自己这个不太听话的徒弟时，却愣住了。

少年的气息，在斗气大陆上消失了。

（完结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