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风和刘佞是出了名的神匠。

陈风善于打剑，他最自豪的杰作就是为当今圣上打了一把君子剑：“天下”。据说此剑通体生寒，剑身覆映一抹金光，其间又化有尖刺，犹如万民跪拜，只道是鬼斧神工，非神人不可御之。

刘佞喜好打刀，却也打出了一把号称天下第一剑的：“桎梏”。江湖人也从不质疑桎梏的锋利，据说刘佞打出此剑时天地变色，从天上飞下一头五爪金龙盘旋在桎梏之上，金龙沉迷于桎梏之威，刘佞笑道：“何不留下为剑铸魂?”只一剑金龙身死，一身血肉被桎梏吸收，魂魄附体桎梏成了剑魂。

江湖人每谈及此事无不称赞，桎梏承天地之威，端是人间无敌姿，若不是刘佞太过随性，哪里还有陈风的名号?

江湖中人不似官府，江湖人散而不断，却个个都在一杆秤里，一头是人情，一头是才能。

桎梏剑终究只是江湖中人口中的天下第一剑，朝廷不认同，天下人莫敢不从。

说来可笑，这桎梏剑饱受偏见不过只是因为桎梏剑并非为圣上所铸，圣上号称真龙转世天命所归，偏偏你桎梏剑就敢传言弑龙证道，更不要说君子剑“天下”尊贵之姿，而桎梏反而更像一把铁锹。

天下第一剑只能是帝王说了算，你桎梏剑何德何能?

刘佞也未曾说过什么，只是这天下第一匠却是落到了陈风头上。

陈风曾与刘佞论道三日，三日后陈风归京受封：“天下第一匠”，而刘佞则是在市井之中开了一家铁匠铺。

朝廷素来与江湖中人不合，按上面的说法是：“不服管教的贱民”。江湖人也看不惯朝廷，只道他们是一群吸人血肉的恶鬼，却偏偏江湖人也不能和朝廷攖锋。

“天下第一剑，咱们自己人知道就好，不必争夺虚名。”

江湖的掌门如是说道。

江湖不比官府，江湖人散漫惯了，只是一盘散沙，这时候归墟站了出来，他本就已经天下无双，一身本领足以逍遥于天地，只是看不惯朝廷便联合数位江湖中的大人物创建了“江湖”。

刘佞问过归墟，明明可以逍遥快活一生为什么要做出此番吃力不讨好的事?归墟告诉他：“天下不是帝王一家的，天下是你的，是我的，是天下人的。”

刘佞听后肃然起敬，跪下将桎梏剑献给归墟：“先生，请让我追随你吧！”

归墟笑着搀扶起他：“为天下苍生者只跪天下苍生，你怎能跪我一人?”

刘佞眼角噙着泪：“先生背负的就是天下苍生，我有何不跪之理?”

自那时起，江湖就成了与朝廷分庭抗礼的存在，即便“它”还很年轻，即便朝廷势力远大于它。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也许现在我们不是朝廷的对手，大不了我们就解散江湖，到山里面去，到农村土地间，本来江湖就遍布天下，我们那里不能去?”

归墟告诉天下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天下人无不受到鼓舞，三教九流无不敬佩。

当今天子自以为功盖三皇，德高五帝，一统宇内，莫敢不从，偏偏你归墟敢，偏偏你江湖敢！

帝王一怒，流血千里！

精兵五十万，誓要屠戮天下江湖人！

江湖人心高气傲，精兵出动三日便受到各路高手伏击，可江湖人毕竟也是人，怎么会是军队的对手?不得已江湖化整为零，如同以前一般：天下各处都是江湖。

……

十年前，江湖之中盛传人间仙人的传说，传说中此人力大无穷，精通天下武艺，更有七步成诗之才，更有甚者说亲眼目睹此人入海手撕蛟龙而毫发无损。

刘佞当时还未曾打出桎梏剑，世间也没有天下第一匠的说法。

归墟也还不是江湖人心中的最强。

江湖也没有资格和朝廷这番庞然大物求个平等的地位。

朝廷坐拥百万精兵，世间高手皆入麾下，人民?江湖?不过是满足上面私欲的工具罢了。

人间仙人问归墟：“给你十年时间，你能做到那一步?”

归墟知道终究还是到了那一步，忍住泪水大声喊道：“只要还有压迫，我便一直反抗，压迫一时便反抗一时，压迫一世便反抗一世！如若我死，精神长存。必不让天下成为一言堂，私家地！”

人间仙人听后哈哈大笑，转身离去，只留下归墟跪在地上哭泣……

“我还道所谓人间仙人到底是谁，原来是师兄你啊。”

“九歌，许久未见也让我看看你还有几分本领。”

“哼，原来你还知道我是九歌，我还以为你才是九歌。既然自己嫌命长那我也留你不得！”

人间仙人一人一剑打上京城，百万精兵拦不住，朝中侍卫挡不了，最后只剩帝王一人持剑对峙。

“你当真要杀我?”

“九歌，你错的太多了。”

一声长叹，人间仙人甩出十朵剑花。

“十朵剑花！你果然到了红尘仙的水平！”

九歌甩出九朵剑花，身体飞速向后掠去。

“九歌，你还不愿意回头吗？”

“回头?我一统天下的伟业你想要我送给天下人?你大可试试杀了我，杀了我天下动荡，你再强也只是一个人，你敢杀真龙天子吗！”

“有何不敢?”人间仙人轻笑两声，挽剑逼近。

“一剑下天河，九歌，你记住了，这剑叫做心剑。”

“不要！你杀了我天下动荡，你难道是为了天下动荡来杀我吗？一剑下天河，你个凡人怎么会一剑下天河?你不怕反噬而死吗？停下！”

“我心系苍生，这一剑也是苍生。”人间仙人一口鲜血喷出，剑悬于朝堂之上而止。

“十年之内，此剑悬于京城，你的百万精兵困在京城五十万众，京城高手皆不得出，出则死！”

人间仙人悠悠开口：“这是我立下的桎梏，你大可试试我的心剑利否?”说完倒地死去。

“九歌更应该是你，也幸亏你不是九歌。”

九歌喃喃自语：“不过十年，那我就遂了你的愿……”

归墟在犹豫，当年人间仙人的一剑下天河他现在也可以达到，他想再为江湖搏十年时间，只是没有他压阵的江湖就算是那五十万精兵也可以横扫江湖。

“还有一年……一年过后这天下又该是谁的天下呢？”

归墟长叹一声，无论上位者是谁黎民百姓都未曾真正的拥有自己该有的权利，朝代的兴旺不过是上面一家的兴旺，朝代的更替不过是上面一家的更替，若是百姓还不能醒悟，这天下再过千万年也还是一个人的天下。

“您告诉我的天下大同，到底能不能亲眼目睹呢?”言罢振袖提笔，游走间留下一行字：“六朝何事，只成门户私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