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灵附身

我脸色变了变，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砰！

又是一声炸响！

这一次我确信声音是从旁边的尸柜里传来的，顿时懵了，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砰砰砰砰！

动静越来越大，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柜子里不断撞击，要随时从里面“逃”出来似得。

我的心跳几乎停止了……

什么东西在尸柜里？

老鼠？

不，老鼠不可能造成这么大的动静。

那么——就只有尸体了。

想到尸体两个字，我浑身的汗毛直竖，感觉脖颈像被什么掐住一般，缺氧的连四周都窒息了。

哐当！

又是一道撞击声，我再也忍受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尸柜没有打开，打开的，是停尸间的门。

一道光源照在了我失魂落魄的脸上，我看到程小燕和一个老头，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

“小田，你怎么在这？”

老头瞪大了眼睛，震惊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看了看旁边的尸柜，顿时惊怒交加，冲我吼道：“你疯了吗，自己跑到这里来？”

“我……”

我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忽然就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志勇，你没事吧……”

程小燕冲到我面前，把我从地上扶起，关切地问道。

我摇了摇头，脸色苍白地指着旁边的尸柜，颤声道：“里面有东西在动！”

程小燕吓了一跳，让我别乱说。

“胡说，里面都是尸体，尸体怎么可能会动？”马师傅眼中露出一抹惊恐，但很快恢复正常，冷哼道。

“是真的，刚才……”

“行了，别说了，立刻离开这！如果你不想丢掉工作的话！”

马师傅的神色从未有过的严肃，指着门外说道。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总感觉，他一定知道什么，却在故意隐瞒。

和程小燕走出太平间，外面暖空气，让冻得瑟瑟发抖的我好受了许多，我们两彼此无言，各怀心事。

“程勇，刚才的你，好可怕！”程小燕扯了扯我的衣角，怯生生地说道。

我挠了挠脑地啊，歉意道：“对不起啊小燕，刚才我在那太平间看到了一个熟人，好不容易找到他，所以对你的态度有点……”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程小燕古怪地盯着我，“志勇，你都忘了吗？”

“忘……忘了什么？”

我一头雾水，除了在追赶刘斌，我好像并做出过什么出格的事吧。

“看来你真的都忘了。”

程小燕苦笑道，“你最近压力一定很大吧，要不，你还是请假休息几天，你现在的状况，很有问题。”

“不是，小燕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到底怎么了嘛？”我皱了皱眉，有些受不了她这样卖关子。

程小燕犹豫了一下，这才告诉我，刚才进太平间的时候，我的样子就很不对劲，一直盯着前面的空气，嘴里喊着“刘哥”什么的，双手对着空中胡乱挥舞，一会儿往左边走，一会儿往右边走，最后走到一个墙壁面前，对着墙壁自言自语，显得急不可耐，仿佛在寻找什么。

她当时在一旁无论怎么叫我，拉扯，我都无动于衷，最后突然冲进了旁边的停尸房，程小燕连忙跟进去，却被我狠狠地推开，并且很怨毒地看着她，嘴里不断地重复着：“杀死你！杀死你！杀死你！”

程小燕吓坏了，半天不敢靠近我，说从来没见过我这么陌生的样子。

接着，我转身冲进了停尸房，并且把门给反锁了。

没多久，里面就传来特别大的动静，哐哐当当的，她担心我出事，连忙去找马师傅，让马师傅用钥匙打开了停尸房的门，然后就看到了刚才的一幕。

听完了程小燕的讲述，我整个人完全惊呆了，颤声道：有……有这回事？

“千真万确。”程小燕点头。

我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茫然无措道：可是，我完全不记得有推开过你，更别提说那种……那种可怕的话！

“……你当时的神态，就像变了个人似得，特别可怕，我甚至有种感觉，再往前一步，你可能会杀了我！”程小燕苦笑道。

杀了她？

我简直想都不敢想，自己怎么会做出这样的行为？

最重要的是，我根本什么都想不起来啊。

“志勇，我有句话说了你别生气，我怀疑……你是不是被脏东西缠上了？”程小燕忽然冷不丁说道。

我惊讶地看向她，脏东西？

是啊，自从来到D栋之后，我的无神论信仰，就在一点一点的崩塌。

各种怪事，不存在的人，接踵而来，我甚至有时候都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是人，哪一个是鬼，哪一件事是真实的，哪一件事是虚假的。

我看向程小燕，声音沙哑地说道：“这世上，真的有鬼吗？”

“有的。”

程小燕很肯定地点了点头，说：我以前，就见到过……而且，你这种现象，我也见过。

我愣了愣，说：我这算是什么现象？

“鬼附身！”

程小燕脸色阴沉地说道。

第27章 走错房间

鬼附身？

我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都有些发颤了：别，别开玩笑了……

“我没有开玩笑，你刚才的样子，真的很像鬼附身！”程小燕严肃地说道，“不然你想想，为什么你的举动会这么奇怪，并且事后什么都不记得？”

她这么一说，我觉得还真有可能。

只是，自己被脏东西附身这个事实，实在有些难以接受。

“志勇，离开D栋吧，这个地方太危险了。”

程小燕的声音柔和了一些，抓着我的手：“从你跟我的讲述来看，这个D栋一定有问题，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守夜工作，工资却高的吓人，甚至转正后，比一般医生还高……还有，那个404病房，那几个奇怪的禁忌，你不觉得都很不合常理吗？”

“对了，你刚才跑到太平间去追的那个人，应该就是前一个守夜人刘斌吧？”

“他已经死了啊，一个死人，为什么会给你打电话，并屡屡出现在你面前？”

“这一切，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辞职吧，再做下去，你一定会出事的！”

程小燕越说越激动，仿佛前方，真的是一个无边无际的地狱深渊一般。

我沉默了。

不得不承认，被她说动了一些。

但，说动不代表真的会辞职。

我没有选择。

母亲病重在床，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钱。

哪怕这里真是龙潭虎穴，哪怕自己真的被某个东西缠上了，我也只能硬着头皮做下去。

是啊，傻子都能看出来，D栋明显有问题。

医院为了让我这个守夜人做下去，开除高额的工资不说，还给母亲减免了大量的医药费……甚至如果我开口，医药费全免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一直明白“高回报，必定有高风险这个道理”，但现在，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小燕，谢谢你的建议，但我不会离开D栋的。”我挤出一丝苦涩的笑容，说道，“回去吧，现在已经很晚了。”

程小燕咬了咬嘴唇，最终化为一声幽幽地叹息声。

她自然明白，我为什么会选择留下来。

能逼得一个男人不顾一切去承受危险的，除了金钱和权利外，就只有身边的亲人了。

……

我陪程小燕回到了105病房，里面很安静，贺敏应该已经睡着了。

道了声晚安，我帮她关上了门。

我没有回休息室，而是坐在门口的长廊椅上，盯着天花板，发着呆。

揉了揉酸疼的太阳穴，现在大脑完全一片混乱……和太平间的经历有关，和程小燕的话也有关。

完全不知道，下一步的路，该怎么走下去才好。

甚至，都不确定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刘斌凄惨无比的死亡，历历在目，每日如跗骨之蛆，在我梦中一遍又一遍地出现。

这么多守夜人都死了，我会不会是下一个？

迷迷糊糊中，我有些犯困了，索性闭着眼睛，小憩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冷风刮来，把我从睡梦中惊醒。

看了看手机，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

猛然间，我想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

那四条禁忌里，其中有一条就是——半夜千万不能够睡在病房或走廊！

那我现在？

咽了口唾沫，心头一阵后怕，暗骂自己没记性。

不过，才小睡了十几分钟，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我这么安慰着自己，赶紧起身，朝着休息室走去。

但，奇怪的是，平时走几步就能看到的休息室，居然不见了！

前方，变成了一条狭长，阴暗的拐角楼梯。

我傻眼了……

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这样？

我揉了揉眼睛，确信没有看错——休息室，真的不见了。

莫名想到了在太平间里，刘斌的那番话——“今晚，不要回D栋！”

他，是不是在警告我，D栋有危险？

来不及思考那么多，我的注意力又被楼梯口的数字吸引了——4。

这是四楼？

我瞪大了眼睛，整个人彻底乱了。

明明记得，送程小燕回105后，就坐在门口，怎么一醒来，就来到了四楼？

我慌慌张张地下了楼梯，开始奔跑。

四楼，三楼，二楼，一楼……

心里默数着，头也不回地往下面狂奔。

当数到一楼的时候，我停下了几步，脸色苍白如纸。

那血红色的数字“4,”再次映入眼帘……

该死，怎么又回到了四楼？

我身子僵住了，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恐惧……

记得小时候老人家常说，走夜路的时候，一定不要回头，听到有人叫你名字也别管，否则极有可能被脏东西盯上，遮住双眼。

被脏东西遮住眼睛后，会“看不到”平时熟悉的路，导致怎么走，也走不出去。

这个说法，既叫鬼遮眼，也叫鬼打墙。

当时听老人家说的玄乎，纯当着乐子来听，并没当回事。

可现在，却真真切切地发生在了我面前，由不得我不信！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拿出手机，开始在网上搜索，遇到鬼打墙怎么办。

各种说法都有，什么骂人，吐口水，待在原地别动等天亮……还有一个是对着墙壁小便，但前提，必须是得是童子尿，否则就没用。

我照着上面的办法，开始一一尝试，除了对着墙壁小便，其他方法都试了一遍，可依旧……还是在四楼徘徊。

一咬牙，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走到墙壁面前，开始小便。。

一股难闻的味道，弥漫开来。

搞定后，我没有任何停留地走下楼梯，一阵狂奔。

气喘吁吁地来到楼下，有些紧张地看过去……

还好，没有楼梯了……

那该死的数字4，也终于没有再出现了……

我依旧有些不放心，多走了几步，直到看见休息室那熟悉的木质门，还有里面温暖的橙色灯光时，心里紧绷的那根弦，这才彻底松懈……

回来了，总算是回来了……

如释负重一般走进了休息室，我顺手关上门，身体这一刻疲惫到了极点，如瘫痪一般，跌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恨不得，把房内所有的空气都吸进肺里。

全身上下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就像淋了一场雨一样。

休息了好一会儿，我才艰难地站起身，软绵绵地趴在了床上。

真舒服啊。

真想这么一直睡下去……

等等，

这被子，怎么摸起来这么粗糙？

我猛然睁开眼睛，发现有些不对。

休息室里的被子，是我自己从家里带的，母亲自制的手工被，非常柔软，绝不是市面上那些廉价棉被可以比的。

然而现在，压在身下的棉被，触感极其粗糙不说，闻起来还有一股发霉的味道，就像放置了很长时间，没有任何使用过一般。

难道有人进了我的房间，把被子给换了？

我茫然地抬起头，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惊恐无比。

不！

不光是被子！

床，墙壁，天花板上的灯，房间的摆设，墙壁，全都变了！

柜台上的电视机，也不在了！

我瞪大了眼睛，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起来。

走错房间了！

这里，根本就不是休息室！

我触电一般从床上跳起来，冲到门口，去扭动门把手。

但，门似乎从外面被反锁了一般，任凭我使出吃力的力气，依旧纹丝不动。

颤颤巍巍地回过头，忽然觉得这个房间的构造，莫名熟悉……

想起来了，第一天在D栋守夜的时候，我和刘斌去巡逻，路过404，看到门打开后，里面的情景好像和现在一模一样……

当时，还以为这是幻觉，可现在……

一个可怕的想法不可抑制地浮现出来——这里是404病房！

我，来到了404病房！？

“咿呀！咿呀！咿呀！咿呀……”

一阵冰冷刺耳的婴儿哭声，突然在房间响起。

我看见靠近窗户边的床上，一个黑糊糊的小东西，从被子里爬了出来……

它的脑袋特别大，椭圆形，小小的身子，裹着一件黑色的衣服，嘴里一边哭，一边挪动身体，从床上掉在了地上，然后朝我慢慢爬了过来……

我脸色陡然变成死灰黄，脑海中猛地闪过一个名字：

“黑衣男婴！”

第28章 怪婴出现

我的脑袋瞬间一片空白，看着那个穿着黑衣服的大头婴儿，就像毛毛虫一样，朝我一步一步爬过来，恐惧瞬间沾满了全身。

原来，这就是黑衣男婴！

第一次看到它的真面目，有一种说不出来怪异感。

脑袋很大，就像一个椭圆形的皮球一样，没有睁开的眼睛里，血色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外流，喉咙里发出“咿呀咿呀”地哭声，就像地狱催命的钟符一样，让人汗毛直竖。

我蜷缩在墙角，浑身颤抖地看着它不断接近，感觉就要窒息一般。

近了！

更近了！

我几乎都能闻到，它身上的血腥味！

对了，上一代的守夜人，还有刘斌，是不是就是这样死的？

一直小心翼翼，没想到，接下来我却要步下他们的后尘……

一股无边的绝望感涌上心头。

这一刹那我想到了很多人……病卧在床的母亲，不拘言笑的陈前卫，还有在105熟睡的程小燕。

他们的容颜，在我脑海中一一闪过，或清晰，或模糊。

“呀——”

黑衣男婴抬起了头，嘴里哭声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声类似野兽凄厉的怪叫。

它伸出那干瘪的手臂，手掌上黑色的指甲，清晰可见……

“他妈的，大半夜的闹什么闹，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绝望之中，我隐隐听到外面似乎有人在咳嗽，紧接着就是一顿叫骂声。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声音总觉得像是曹凤娇的？

这彪悍的叫骂声一出现，说也奇怪，黑衣男婴居然停止了前进，伸出的手，也定格在了空中，没有再往前一步。

我正疑惑着，只听“砰”地一声脆响，房间的一个玻璃窗，像被什么东西砸到了一般，莫名其妙的炸开了……

嗖嗖嗖——

一股冷空气，从外面不断灌入……

我打了个寒颤，后脑勺就像被人用铁锤敲了一下，忽然一阵天旋地转。

下一秒，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

“志勇，志勇！你快醒醒啊！”

一个熟悉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响起。

脸上一阵刺痛。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以为是在地狱，直到闻到那股熟悉的福尔玛丽气味，看到眼前那长发飘飘的少女时，我才醒悟过来：我没死，我活下来了……

程小燕神色满是焦急，双手拍打着我的脸，嘴里不断地呼唤着我的名字。

“别拍了，我醒了……”

我有些虚弱地说道。

程小燕愣了愣，旋即松了口气，说：你真是吓死我了，怎么叫都叫不醒……

我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明显是在D栋。

而我现在躺着的地方，则是在105门口。

有些懵了……

怎么回事？

我刚才明明在404，怎么转眼就回到105了？

是有人把我送过来的吗？

还有，刚才那个泼妇叫骂声，为什么这么像曹凤娇？黑衣男婴听到那个声音后，为什么忽然就不动了？

一幕幕的疑问，在我脑海中浮现，怎么想也想不通。

“志勇，你到底怎么回事，我半夜起来上厕所，就看到你躺在这，我担心你会感冒，想把你叫醒，但你就像睡死过去似得，怎么都叫不醒……直到现在，你才醒过来。”程小燕一脸古怪地看着我。

我心中一惊，问道：你是说，我在这里睡了很久？

“嗯啊，我大概凌晨三点多出门，就看到你躺在这……你自己看看现在都几点了？”程小燕打了个哈欠，有些埋怨地说道。

我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早上6点45分。

自己居然睡了将近三个多小时？

见我脸色不对劲，程小燕有些紧张地问我，是不是又遇到什么怪事了？

我担心她害怕，摇了摇头，说，没有，可能是嗜睡症犯了。

“你骗我！”

程小燕直勾勾地盯着我，说，“昨天晚上你离开105后，肯定又遇到怪事了！”

我有些头疼，没想到这丫头还挺聪明。

在程小燕连番追问之下，我只好把昨晚的事，给她讲述了一遍。

说是昨晚，其实也不过是在几个小时前……至少，对于我而言，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到，直到此刻依旧无法忘怀。

“鬼打墙？黑衣男婴？”

程小燕咽了口唾沫，饶是她胆子大，在听到了我的经历后，也不禁脸色苍白。

我苦笑，说：本来不打算告诉你的，就是担心你害怕……现在好了，晚上等着做噩梦吧！

程小燕脸一红，倔强道：放心，我才不会做噩梦，就是挺好奇，你明明在404，怎么一下子又回到这来了？

“还有那个骂人的声音，你觉得有可能是曹凤娇吗？”

她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我连忙站起身，往曹凤娇的护士休息室走去。

隔着门，我听到里面鼾声如雷，就跟拖拉机一样。

“人家睡得好好的，九成不是她。”我转过身，对程小燕苦笑道。

程小燕皱了皱眉，没吭声。

“对了，有一个地方，也许能知道真相。”我忽然一拍大腿，说道。

“什么地方？”程小燕好奇。

“监控室！”

记得第一次去监控室，还是刘斌带我去的，自从他出事后，就再也没去过了。

我和程小燕坐电梯来到负一层，这里和上次一样，漆黑无比，空气充满了一股沉闷的气味。我不知道开关在哪，只能和程小燕一顿瞎摸索，好不容易才把灯找到。

来到监控室，里面一大堆医疗用品，如垃圾一般堆砌在四周，我们小心翼翼地绕过去，来到那台破旧的显示设备面前。

打开监控开关，我把时间调到了昨天凌晨12点后，画面选在了一楼。

通过快进和慢放，可以清楚地看到我和程小燕来到105病房，她正在跟我述说着什么……那个时候，应该是在抱怨贺敏，我们在门口站了一会，接着走出D栋。

接下来过了大概半个多钟头，我们从外面回来了……那段时间，是从太平间归来。

送程小燕回到105病房后，我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长廊椅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我脑袋打着转，慢慢闭上眼睛，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把时间往前面调整，大概过了一个多消失，凌晨2点13分的时候，我突然睁开了眼睛，面无表情地从长椅上站起来。

接着，我走到了监控器锁在的位置，缓缓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对着摄像头，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冷笑……

第29章 奇怪的我

我打了个寒颤。

屏幕里的自己，是如此的陌生，如此的诡异！

尤其是这种笑容，有种说不出的阴森，仿佛已经料到了现在的自己，会查看这段监控一般！

“你…你发神经啊，莫名其妙对着摄像头笑，而且还笑得这么可怕！”程小燕看了我一眼，抱怨道。

我眉头皱起了起来，说：不对，当时不是这样的……

“啊，你说什么？”

“当时的我，醒来后第一反应，就是破坏了不能在走廊上睡觉的禁忌……那个时候，我非常恐慌，根本不可能对着镜头冷笑！”

我死死地盯着画面中的“我”，一字一句地说道：“而且，这个表情太陌生了，无论平时我怎样喜怒哀乐，都不会有这种表情！”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要不是这个人长得跟你一模一样，我都以为不是你。”程小燕点了点头，说道。

我们正讨论着，画面中的“我”，忽然转过身，朝着右侧的反向走去。

“这是要干嘛？”程小燕疑惑道。

我没吭声，看着画面中的自己，一步一步地往某个方向走，心里的不安感，愈发浓郁。

屏幕中，我步伐僵硬地走到了厕所那边，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忽然转身，走进了厕所。

看到这一幕，我的呼吸几乎都要停止了！

我，居然进了厕所！！？

程小燕也捂住了嘴，惊讶道：“志勇，那四条禁忌里面，好像有一条是凌晨两点后不能入厕吧？那你还——”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抓着头发，既恐惧，又烦躁地说道，“这段记忆，我根本就不记得……而且，自从上次发生了那件恐怖的事后，只要过了凌晨2点，哪怕我尿在瓶子里，也绝不会去上厕所！”

“尿在瓶子里？”程小燕眼神古怪地看着我。

我没时间跟她解释这些，目光继续盯着监控屏幕。

自从“我”走进厕所后，大概有七八分钟都没出来了。

程小燕开玩笑，说会不会是跳坑里了？

话音刚落，“我”就从公共厕所走了出来。

面无表情，双眼呆滞，就像一个牵线木偶一般，脸色毫无生机。

“我”走出厕所后，转过身，来到了楼梯拐角处。

我以为自己会上楼梯，没想到却只是在楼梯口观望了一阵，又转身，回到了105门口。

屏幕中可以看到，“我”就像在面壁思过一样，面对着105病房的大门，神色呆板，嘴里语速极快地说着什么。

可惜这套监控设备太老了，一点声音也听不到。

“喂，你这是在干嘛啊？”程小燕目瞪口呆道。

我摇了摇头，苦笑：不知道，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了……小燕，你说我会不会是在梦游？

“梦游？嗯，有可能吧，但是……也不排除是被脏东西附身了！”程小燕神色凝重盯着我，说道。

脏东西附身？

我心里咯噔一下，再一看屏幕中的自己，忽然觉得还真有可能。

梦游中的人，一般眼睛都是闭着的，哪像“我”，眼睛睁得大大的不说，又是冷笑，又是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

这太不寻常了！

难道……我真的被脏东西附身了？

想到这个可能，我的心一下子沉入了谷底，有种说不出的恐慌感。

“快看！”

程小燕忽然指着屏幕，惊叫道。

我连忙看过去，只见“我”慢慢地转过身，离开了105门口，朝着楼梯的方向走去。

我心想，这个时候应该要上楼了吧？

结果，意外的是，“我”依旧没上来，还是跟刚才一样，在楼梯口徘徊了一阵子，又回到了105。

接下来的事情，充满了诡异……

我就这样重复着这几个行为，来105病房和楼梯口之间，来来回回地走，不厌其烦，循环反复。

“对了，当时你不是跟我说，你遇到了鬼打墙吗？”程小燕一拍我的肩膀，有些激动道，“你看监控中的你，是不是特像中了鬼打墙的反应？”

我一愣，被她这么一提醒，似乎还真是如此。

老人常说，中了鬼打墙之后，其实都是在原地打转，而监控中的“我”，明显就是在这一块区域不停地打转。

我把监控摄像头往前快进。

在大概三点左右时候，“我”停在了105门口，一屁股坐在地上，靠着墙呼呼大睡起来。

后面的事不用说，没过多久，程小燕起来上厕所，看到门口的我，怎么叫也叫不醒，一直都早上六点多，我才悠悠醒来。

看完监控，我一肚子困惑不但没有解决，反而变得更多了。

“志勇，你把监控调到三点左右的时候！”程小燕突然说道。

“怎么了？”

“按我说的做。”

我搞不懂她要干嘛，但还是把监控时间调到了三点多。

“往后一点，对，再往后一点，停！”程小燕指着屏幕说，“你把这个地方，画面放大！”

我照着她说的，把那块画面的放大。

“这是——”

我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显示屏，整个人完全呆住了。

画面放大的地方，可以清晰地看到，当时“我”来到楼梯拐角的时候，一个黑色的影子，正从楼梯往下爬……

第30章 活着的守夜人

那个黑色的影子，顺着上方的楼梯口，就像蜘蛛，往下攀爬……

我脸色瞬间煞白无比，颤声道：“这……这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程小燕也吓坏了，茫然地摇着头。

我又把画面放大了一些。

这一次，更清晰了。

那个黑色的影子，是一个类似洋娃娃的东西，脑袋特别大，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衣服……

耳朵里哄了一声，如同被尖针刺了一下，我全身都有些麻木了！

“是黑衣男婴！”我脱口而出。

“黑衣男婴？”程小燕惊讶地看着我，“就是你刚才跟我说的，在404看到那个男婴……”

“对，就是它！”我声音颤抖着哆嗦。

虽然不能完全看清，但从体型，以及那件裹在身上的黑衣服来看，这个“东西”，就是黑衣男婴！！

说不出的恐惧，如潮水一般涌上心头。

锁在404的黑衣男婴，居然从楼上爬下来了……

“再快进一点看看！”程小燕说。

我连忙把监控往前面调。

依旧是慢放，然后把画面放大。

可以看到，黑衣男婴只是保持着一个往下爬的动作，但是它并没有真的爬下来。

大概维持了十几分钟，它缩了缩脖子，又消失在了楼梯口。

“走了？”我皱了皱眉。

程小燕松了口气，额头上满是汗水，说：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小东西，就有一种莫名的恐慌，就想遇到了死神一样。

她的感受和我差不多，明明只是一个脑袋有点大，长相丑陋的婴儿，却能带给人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和恐惧。

很难想象，如果正面遇上了黑衣男婴，到底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我们又把监控前前后后的检查了一遍，确信没有新的线索后，这才离开。

坐电梯回到一楼，我的心情充满了复杂。

去监控室一趟，看似有了收获，实则疑团却是在不断放大。

监控中的“我”，和昨晚我自己的记忆，完全不一样。

我的记忆是送程小燕回病房后，就躺在外面小憩了一会儿，醒来后，可能因为破坏了禁忌遇到了鬼打墙，用了网上各种方法都没用，最后还是对着墙壁尿了一波，这才“破解”。只是当我回到休息室的时候，才意识到走错了房间，接着是黑衣男婴出现，万念俱灰的我，听到了门外的咳嗽声和叫骂声，失去意识，然后被程小燕拍醒……

是的，这应该才是我真实的记忆。

但为什么？

为什么监控里那些行为，和我的记忆南辕北辙？

“喂，志勇，怎么无精打采的？”

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是刘富强，他来上班了。

“没，没事。”我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

他看了我一眼，皱了皱眉说：“你这气色不太好啊，印堂发黑，是不是昨晚又遇到什么怪事了？”

我心情很烦躁，不想多聊，随意敷衍了一下，就离开了。

先去给母亲带了早餐，聊了会天，然后去学校上课。

到了班上，陈伟问我程小燕的情况怎么样，我说挺好的，怎么，准备再去看看？

他摇了摇头，说那医院那地方，去一次心情差一次，想到自己的亲人，有一天也会躺在那里，就莫名的不舒服。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说什么。

这一整天的课，我都是趴在桌上睡觉。

教室里依旧吵闹，喧嚣，老师依旧如机器人一般，拿着书本重复着不知道讲了多少遍的知道。

没有程小燕的打扰，我睡得很熟。

一直到陈伟把我叫醒，我看了眼空荡荡的教室，人去楼空，这才知道已经是放学了。

心里也没由来的空荡荡。

突然特别希望在睡到一半的时候，有个人故意在我耳边大吵，故意装作不小心撞在我身上，故意很鸡婆地问我昨晚又跑到哪嗨皮去了？

可是，这个人或许永远也不会在班里出现了。

回到爱康医院，给母亲送晚餐，她照例问我在班上学习怎么样，有没有照顾好身体，千万不要累坏了自己云云。

各种唠叨，但听在耳朵里，开心。

也不知道这种唠叨还能听多久。

起码，现在的我不是孤独的。

不像程小燕，生了大病，孤零零地住在D栋等死……平时的所谓朋友，姐妹，没有一个来看她，就连唯一的亲人奶奶，程小燕也明显地表示出了恐惧。

来到105病房，她正在吃晚餐。

D栋的伙食很垃圾，平时基本上都是一些水煮白菜，豆腐，土豆什么的，看不到什么油水，更别说吃肉。

一开始她根本适应不了，吃不下两口就扔了拿手机点外卖。

但随着钱越来越少，她不得不选择接受这种生活。

从一开始看到D栋的食物就想吐，到现在已经能勉强吃下去一些……生活就是这样，当你反抗不了时候，只能被迫承受，到最后，活成一个连自己都讨厌的自己。

看到程小燕皱着眉头，艰难地把食物一口一口的往嘴里送，我心里有些难过，但同时也有种畸形的温暖。

也许是庆幸她人虽然不在学校了，但起码在这里还能看到她。

每天回到这个冰冷的D栋，起码还有一丝期待和盼头。

“小燕，别吃了，我给你点了外卖。”

我走进病房，对她笑着说道。

程小燕放下饭菜，埋怨我，说不要浪费钱了，反正迟早要适应的。

我盯着她有些倔强的秀丽面容，一时有些恍然。

她真的变了很多……

*

晚上，我为了了解更多D栋的秘密，特地去找了老何，说要请他喝酒。

他在D栋住了好几年，见证了几个守夜人从初来到死亡的过程，也见证了太多惊悚诡异的怪事。

毫不夸张的说，他几乎等同于D栋的真人教科书。

老何一听能喝酒，高兴地嘴都合不拢，还特地回房间刷了个牙，这才来到休息室。

我这次多买了一些熟食，摆满了整个桌子。

老何闻到酒香，就有些按捺不住了，自顾自地倒了一杯，先小喝一口。

我打开电视机，两人边看电视边喝。

随口问了几句D栋的事情，他大多都不怎么肯回答。

我也不急，知道这家伙喝多了，自然就会口吐真言。

果不其然，几杯酒下肚后，老何打了个酒嗝，舌头开始发颤了。

我知道时机差不多了，小心翼翼地询问道：“老何，D栋的那几个守夜人，都是怎么死的？”

老何迷迷糊糊地看了我一眼，说了一句让我心脏狂跳的话来：

“胡，胡说！谁跟你讲他们都死了？还……还有两个活着呢！”

第31章 筒子楼的老太太

我一听这话，整个人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居然还有两个守夜人活着？

”老何，你确定没搞错，真的还有两个人活着？“我激动万分地问道。

老何的脑袋摇摇晃晃，估计已经醉的差不多了，舌头打着颤：“啊，骗…骗你干啥，我，我记忆力特好，医院当时……但是给他们家里还送了慰问金，地，地址我还记得。”

我忙问，他们住在哪？

“吃，吃酒。”

老何举起杯子，跟我碰杯。

我还真担心他再喝一口就倒下了，那这一晚上又白费了。

趁着老何去抓酒瓶子的时候，我一把将酒拿开，他抓了几遍没抓到，气恼道：讨，讨厌，你干啥呢？

“要喝酒，就回答我的问题，那两个守夜人，分别住在什么地方？”我急切地问道。

老何望了眼空空如也的杯子，说道：”一，一个叫蔡坤，一个叫王立国……说到王立国，我好久没跟这老，老小子喝酒了，怪想他的……“

我心想老何叫王立国老小子，这是不是表示，王立国的年纪也很大？至少六十往上了？我给老何杯子里倒是一丢丢酒，他连忙强抢来，倒进嘴里一饮而尽，皱了皱眉，说：“怎，怎么这么少，我还要！我还要！”

我知道老何是彻底醉了，有些担心他话语的真实性，说：你告诉他们地址，这些酒都是你的。

“王……王立国住在八卦嘴土，土地局文明小区，而蔡、蔡坤则住在，住在哪来着？忘了……”老何使劲拍脑袋。“哦，想起来了，住在牧羊湖大院C区13号，哈哈，你……你说我记忆力，是不是很，很好啊？”

我高兴坏了：“您记忆力好极了。”

“还，还不给我酒？”老何说。

我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雪碧，给老何满上，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慢慢喝，我先去睡会儿。”

老何急不可耐地拿起杯子，往嘴里抿了一口。

噗！

直接吐了出来，气得他破口大骂：“什么玩意！”

晃悠了两下，醉了。

……

第二天，我直接给班主任请了假，平时刻薄严谨的他，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一来是因为学校大概也知道我母亲的病，二来我当初大闹校长办公室，那些领导都有些虚我，生怕我做出一些鱼死网破的事来，最重要的是程小燕病了之后，班上都传言，我喜欢程小燕，一直在病房照顾她，结果被传染了一身病，现在就是个超级病毒，谁遇到谁倒霉，所以请假异常顺利，多半也是怕被我传染。

我不在乎他们怎么说我，能请假，不扣学分，就是最好。

给母亲送完饭后，我回家换了套干净的衣服，洗了个澡，把医院福尔马林的味冲了个干干净净，这次按照老何给的地址，出发了。

我先前往的是王立国那边，因为离家比较近——八卦嘴土地局文明小区。

虽然老何没有说他具体的门牌号，但土地局比较近，稍微问一问就知道了。

到达目的地后，我看到几个老人在门口打太极拳，就上前询问他们，知不知道王立国的家住在哪？

几个老人一听，纷纷愣住了，用古怪的目光看着我，其中一人问我，干嘛要找王立国？我谎称是他以前的同事，特地来看看他。

他们指了指旁边筒子楼，说五楼最右边就是他们家，还让我小心点。

我很纳闷，心想为什么要小心？

筒子楼很久了，地上全是湿湿嗒嗒的污水，虽然是白天，但里面很黑，也没有感应灯什么的，我踩着污水，进了楼道，摸着黑来到五楼，敲了敲门。

没过一会儿，门嘎吱一声打开了，一个满脸皱纹，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干嘛？”她开口，声音跟老乌鸦一样，极其难听。

“我是来找王立国的。“我连忙说。

“进来吧。”

老太太对我招了招手。

我走进屋子，里面的家具很简陋，没有电视，没有沙发，只有几张简单的桌椅，还有一些破旧的衣柜。

桌子上，摆了根蜡烛，这是唯一的光源。

我正要开口，老太太忽然走过去，把蜡烛给吹熄了。

本就昏暗的屋子，彻底一片漆黑。

想不通她为什么要吹蜡烛，我拿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光源。

“住手！”

老太太忽然厉声喝道。

我吓了一跳，问她怎么了？

“快关了！立国不喜欢太亮！”老太太瞪着眼睛，怒斥道。

我一脸莫名其妙，但还是把手电筒给关上了、

”你先坐，我去叫立国出来。“老太太说。

我点了点头，屋内可能太久没开过窗户，里面的空气十分沉闷，鼻子嗅了两下，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老太太端了杯热水过来，说：可怜的孩子，都感冒了吧，快，喝点热水，多喝热水。

“我没感冒，只是……”

“喝热水。”。

我无语，心想这老太太也太热心肠了点，没办法，只好按她说的做，拿起杯子，轻轻喝了一口，然而嘴唇刚一碰到水，就闻到一股酸臭的味道，忍不住皱眉道：“老太太，这是什么水啊？”

“哦，家里停水很久了，这是我上个星期洗了猪肉的水，刚烧开，就给你拿过来了。”老太太淡淡地说道。

洗猪肉的水？

我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捂着喉咙，对着地上一阵干呕。

“走吧，我带你去看立国。”老太太面无表情地说道。

想着是来找人的，加上老太太年纪大了，可能脑子有些糊涂，我忍着没发脾气，跟在她后面，走进了旁边一个里屋。

屋子里到处都是蜘蛛网，稍微碰一下墙，就有灰尘掉下来，除了一张床，和一张古铜色的太师椅，什么都没看到。

“这张椅子，是立国最喜欢坐的。”

老太太走过去，坐在太师椅上，摇晃着说道。

“那个，请问王老现在在哪？”我忍不住问。

“在床上睡觉呢，他这人，习惯太差，睡觉总喜欢蒙着被子，你帮我把被子掀开。”老太太指着床说道。

我看过去，见床上盖了一层灰色的大棉被，没多想，走过去喊了一声王立国，见没人答应，一把将被子掀开。

然而，被子里除了堆满了一些旧衣服，哪有半个人影？

“老太太，你——“

我心头有些恼怒，感觉是被她耍了，扭头刚要质问，突然看到老太太猛地朝我扑了过来，一把将我的脑袋，狠狠地按在了床上……

第32章 太师椅

天知道这死老太婆力气有多大，我还来不及反抗，就感到脑袋一沉，额头重重地撞在了床上，顿时眼冒金星，头晕目眩。

她抓着我的头发，死死地往床上按，另一只手拿起杯子，盖在了我脑袋上。

“你，你要做什么？快放开我！”

我大惊失色。

这节奏，老太婆是要把我捂死？

我开始拼命挣扎，但老太婆就像没听到一样，反而更加用力，我胡乱拍打，摸到她干瘪的手，正要用力推开，脑袋突然被什么东西给砸了一下，变得天昏地暗。

下一秒，晕了过去。

……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双手被绑在了床头，试着用了一下力，绳子很结实，根本挣脱不开。

心顿时凉了半截。

只是来调查一下王立国的消息，没想到却遇到一个疯子，这下可真他妈栽了！

没过一会儿，老太太就走了进来，目光阴蹭蹭地瞪着我，说：”还想骗我，你根本不是立国的同事！“

“我，我的确是他的同事，不过我是刚来上班没多久，现在的守夜人，就是我。”我有些胆战心惊地说道，生怕这老太婆万一对我发难，做出点什么可就惨了。

“你是新的守夜人？”

老太太脸色变了变，明显有些惊讶

我忙说：是啊，老太太，王立国呢，我怎么没看到他？

“死了。”

老太婆冷冷得说道。

死了？

我心中一惊，老何不是说，王立国没死吗，是记错了，还是在骗我？

“王老什么时候死的？是得了病吗？”我问。

老太太脸上突然露出恐惧之极的表情，浑身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说：

“半年前的那天晚上，我看到了，我全都看到了！“

“你看到什么了？”

老太太走到我面前，那双快泛白的眼珠子，惊恐万状地盯着我，嘴里散发出一股腐烂的臭气，缓缓道：”他是被那个小东西掐死的！穿黑色衣服的小东西！“

嗡——

听到这话，我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穿黑色衣服的小东西？

这说的，不正是黑影男婴吗？

如果老太婆说的是真的，王立国已经离开了D栋，却仍然被黑衣男婴纠缠，那是不是意味着，我迟早也会步他的后尘？

想到这，我心头一阵恐慌。

“我的立国已经死了，你怎么还没死？”老太太怨毒地看着我，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心想这是什么个什么理，凭什么他死了，我就得死？

刷！

就在此时，老太婆放在背后的一只手，忽然掏出了一把明晃晃的菜刀。

我吓尿了，说：你，你别乱来，杀死你丈夫不是我，你不能找我麻烦啊！

“你是医院的人，对不对？”老太婆问。

“是，是啊。”我小鸡啄米似得点头。

“医院的人，都不是好人，都得死！”

老太婆暴怒地吼道。

我终于明白，这老太婆不但疯了，心里也扭曲了。

不行，必须想办法溜掉。

哪怕是死在D栋，也不能平白无故地死在一个疯老婆子手里。

“和立国一起陪葬吧……”

老太婆幽幽地说着，举起了菜刀。

“啊啊啊啊……”

危急时刻，我脑子里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

我翻着眼皮，浑身像发羊癫疯一样，不断抽搐起来，嘴里开始哇哇大叫。

“你怎么了？”老太婆放下菜刀，惊讶地问道。

我没理她，继续抽搐了一会儿，然后憋着嗓子，用一种沙哑地声音说道：”老太婆，我在下面好冷啊……“

老太太大吃一惊，后退了两步，颤声道：“你，你是谁？“

“我是立国啊，下面好冷，你来陪我好不好？”

“立国！！！“

老太婆热泪盈眶，手里的菜刀，“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走到我面前，一把抱住了我。

看到她悲痛的模样，我心里忽然有些不忍，但想着这是为了活下去，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我身上是什么东西，绑的我好疼！”

“我，我这就给你解开。”

老太太手忙脚乱地替我解起了绳子，然后伸出手，抚摸着我的脸，“立国，你肚子饿不饿，要不要我给你烧一盘你最喜欢的苦瓜炒蛋？”

“好，好啊，我好久没吃了。”我想着等老太婆离开后，就找机会离开。

没想到，我这话一说，老太婆的脸忽然沉了下来，目光如鹰一般注视着我，说：“你不是立国！”

“我……”

“立国最讨厌的菜，就是苦瓜炒蛋，你不是立国，你骗我！”

老太婆恶狠狠地吼道，伸出双手，猛地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大吃一惊，没想到这老太婆疯了智商还这么高，居然故意给我下套？

刚要反抗，一双冰凉的手，就掐在了脖子上。

她身材虽然干瘪的一阵风就能刮走，但力气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大，加上突然袭击，我一时半会都没能将她掰开。

不过哥们以前毕竟散打队的，要是连一个老太婆都收拾不了，那传到那些队友耳朵里，还不得笑点大牙？

我身体往后退了两步，然后按住她的大拇指，轻轻往后一掰，跟着一脚踢在了她的膝盖上。

没敢太用力踢，毕竟老太婆年纪大了，踢出个好歹可就麻烦。

老太婆闷哼一声，踉跄了两下，松开双手，往后退了几步。

我捂着有些发麻的喉咙，咳了两声，还来不及松口气，忽然一把明晃晃地菜刀，直接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坏了，一个没主意，被阴了……

老太婆握着菜刀，放在我脖子边，声嘶力竭地骂道：“小东西，你敢骗我，我要你死！我要你给立国陪葬！”

我吓得一动不敢动，生怕她的菜刀割上来，那可就玩完了。

嘎吱——

嘎吱——

嘎吱——

嘎吱——

就在这危急关头，一阵木板摩擦的声音，忽然响起。

我和老太婆同时朝声源处看去，只见房内靠墙的那张太师椅，竟然自动摇晃了起来……

第33章 唯一的幸存者

是的，太师椅动了！

自己动的！

我大脑一片空白，嘴里呜呜哇哇，像死了一根糖葫芦，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立国，是立国你回来了吗？”

老太婆瞪大了眼睛，放下菜刀，激动地走到了太师椅那边。

嘎吱——

嘎吱——

嘎吱——

嘎吱——

回答她的，是太师椅更剧烈的摇晃。

当当当当——

墙上古老的挂钟，敲响了中午十二点整。

“老头子，你终于回来了……”

老太婆双腿一弯，跪在了地上，抚摸着太师椅，嚎啕大哭。

这个情景，太诡异了。

房内没有窗户，根本没有风。

可太师椅，却自动摇晃。

难道，真是王立国的鬼魂来了？

我咽了口唾沫，来不及思考，毕竟这老太婆的危险性，丝毫不亚于鬼魂。

趁着她悲伤的时候，我轻手轻脚地从她后面走过，然后疯了一般，逃了出去。

我根本不敢回头，生怕这疯婆子手持菜刀在后面追我，一口气，跑出了筒子类，累的是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外面几个老头还在打太极拳，看到我的模样，都纷纷过来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愤怒地说道：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王立国的老伴已经疯了？

几个老头露出惭愧之色，其中一个人说：“我以为你是医院的，所以存心让你吃吃苦头。”

我不解，说为什么医院的人过来，就要吃苦头，你们很恨医院的？

“那可不是，老王变成这样，就是那该死的医院害的！明知道有脏东西，还让他去守夜，这不存心害人性命么？”

“是啊，那地方我当时一个同行的朋友去看了，说是大凶之地，哪怕是阳气再旺的人，去了都得出事，更何况当时患了病的老何。”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皆是义愤填膺。

我大概也听明白了，他们以为我是医院的，所以明知道王立国的老婆疯了，也不告诉我，就是为了故意整整我。

我问他们，你们是怎么知道那地方有脏东西的？

“这还用问吗，那个鬼地方，经常出现怪事，老王以前挺开朗的一个人，回来之后就疑神疑鬼，疯疯癫癫……对了，在他前后，还有几个守夜人，不都死得死，疯的疯，谁那地方没问题，谁信？”一个老头哼道。

听到这话，我心里更慌了。

敢情，进了D栋的人最后都逃不过悲惨的命运？

就连老王这种已经离开D栋许久的人，都出了事。

而且听那老太婆的描述，老何的死显然并不简单，极有可能是黑衣男婴做的。

曾经我以为，只要不去404病房，就能安然无恙，就不会碰到黑衣男婴——可从昨天的监控来看，404病房显然是困不住黑衣男婴的，它完全能够像菜园门一样自由出入。

我掏出一根烟点着，放在嘴里深深地吸了一口，眉头紧锁。

事情，显然已经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地步，或许从我踏入D栋的那一刻开始，黑暗中某个未知的手，就已经在我身上刻下了烙印。

一个无论走到哪，都逃不掉的烙印……

*

从土地局文明小区离开后，我拦了一辆的士，开始前往第二个守夜人蔡坤家里。

心里莫名的有些担忧。

就连王立国都已经被脏东西害死了，蔡坤能幸免于难吗？

如果蔡坤也死了，那对我来说，无疑是一种巨大的打击。

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风景，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烦躁。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只记今朝苍天笑……”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我拿起来一看，是程小燕打来的。

“喂，小燕，怎么了？”

“志勇，我听陈伟说，你今天请假，没去学校是吗？”程小燕在电话里说道。

“啊，是的，我有点事要去调查一下。”我点头。

那边沉默了几秒，才缓缓传来：“那，你今晚会回来吗？”

我一愣：“回哪？”

“D栋啊，你会不会回呀？“程小燕说。

我乐了，调侃她，说是不是想我了？

“你别闹了，跟你说认真的，你晚上会不会回来？”程小燕说。

我说当然会回，不上班，可是要扣工资的。

“哦，我看，你还是别回了吧。”程小燕犹豫了一下，说道。

“什么？”我怀疑自己听错了，说，“为什么啊？小燕，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没有，总之……我是为了你好，今晚尽量不要回D栋。”程小燕说。

我一头雾水：“你不让我回，总得说个理由吧。”

“因为，今晚是月圆之夜。”

“啊？”

嘟嘟嘟嘟……

电话挂掉了。

我心里一阵莫名其妙。

什么跟什么啊，圆月之夜，怎么就不能回D栋了？

真思索着程小燕话里的意思，车子在一侧停了下来，司机说到了。

付钱下车后，我走进牧羊湖小区，稍微找个保安打听了一下，就找到了老何说的C区13号。

这是附近新建的小区，某大公司加盟，挺有名气的，房价可不便宜，和王立国住的筒子楼，完全是天壤之别。想不到这蔡坤还挺有钱的，只是我不明白，既然口袋里有点钱，干嘛还拼了命，去D栋当守夜人？

我来到蔡坤家门口，敲了敲门。

没过多久，门开了，里面站着一个40来岁的中年妇女，除了脸色有些憔悴，相貌气质还挺不错，身材丰腴。

她警惕地看着我，说：“你找谁？”

有了老太太的教训，我决定进门之前，就把目的说清楚。

“我是医院的人。”

“哦。”

本以为女人会对我产生反感。

相反，她眼睛一亮，让我等等，她换身衣服先。

我心里疑惑，见个客人，干嘛还要换衣服？

大概过了几分钟，女人打开了门，让我进去。

房间很大，还是个复式楼，差不多有接近两百平米，里面家具全是崭新的，地上还铺了很精致的地毯，一看装修就花了大价钱。

“蔡坤在家吗？“我问。

女人脸一沉，有些不高兴地说道：”废话，他现在都这样了，不在家还能去哪？“

我纳闷道：“他怎样了？”

女人突然停下脚步，一脸怀疑地看向我，说：你到底是不是医院的？

我忙说当然是。

“既然是医院的人，那你怎么会不知道坤坤已经疯了！”女人冷冷地看向我。

第34章 背上有东西

疯了？

我一下子怔住了。

来的时候还在担心，蔡坤会不会跟王立国一样，也是没能逃过D栋的诅咒，没想到他活着，人却疯了。

“蔡坤人在哪？”我连忙问道。

“回答我，你到底是谁？”女人盯着我，语气不耐。

我犹豫了一下，说：“其实，我是新的守……”

砰砰砰砰！

就在这时，里屋的房间内忽然传来一阵动静，就像有人在拍什么东西似的。

“什么声音？”我心中一惊，

女人叹了口气：“是坤坤，他在打篮球。”

她转过身，带着我一起走进了卧室。

一眼就看到，一个穿着光着膀子，身材臃肿的中年男子，手里正拿着一个篮球，原地用力地拍打着。

“嘿嘿嘿，死人头，打死你个死人头，打死你个死人头……”

他嘴里流着口水，傻笑着，重复这一个动作。

我惊呆了，没想到蔡坤居然真的疯了，而且疯的程度似乎不亚于王立国的老伴。

“他为什么会这样？”我忍不住问。

“你说呢？”女人冷哼道，“还不是因为那个该死的医院，明知道有脏东西，还派人进去守着，真是缺德！也幸亏我坤坤运气好，不然恐怕已经步了其他守夜人的后尘。”

说完，她看了我一眼，说：对了，你到底是谁？

“我也是守夜人之一。”我苦笑道。

女人脸色顿时变了，像躲瘟疫似的，和我保持了一段距离，说，“那，那你怎么——”

“没死是吧？恐怕也是迟早的了，只不过因为我是新来的，那些脏东西暂时还没这么凶。”我自嘲道。

女人有些尴尬：哦，我不知道你是新来的，没咒你的意思。

我问女人，你老公是在D栋工作了多久，才出事的？

女人正要回答，忽然篮球朝我飞了过来，“砰”地一下，打在了我的头上。

球弹了回去，蔡坤一把抓在手上，很娴熟的运起了球，傻笑道：“死人头飞了！死人头飞了！”

我自然不会跟一个疯子计较，捂着脑袋道：“看不出来，他打球还挺厉害的。”

“嗯，他以前是校队的，打球可厉害了，要不是家里穷，说不定都能去美国打球。”女人用几分崇拜地目光看向蔡坤。

穷？

我摸了摸鼻子，说你们这住得金碧辉煌的，可看不出来穷。

“那是现在熬出头了，这些，都是用坤坤的命换来的……”女人说着，声音有些哽咽。

我们走出了卧室，女人问我，到底到这来干嘛？

“其实，就是来看看唯一还活着的守夜人，我担心，自己会成为下一个。”我尴尬地说道。

女人皱了皱眉，说：“就是这些？”

“啊。”

我心想不然呢。

“那我给你句忠告，赶紧辞职了，这么多守夜人里面，也就我丈夫还活着，但活着……也跟死了差不多，你如果不想和其它守夜人一样，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女人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语气冰冷地说道。

我无奈地说：没办法啊，我必须做下去，现在根本是身不由己。

“哦，那就你就等死吧。”女人淡淡地说道。

她的态度明显已经变得很不友善，估计是不想我待在这了。

我也不想自讨无趣，站起身，准备告辞离开。

突然，蔡坤从卧室里咚咚咚地跑了出来，挡在了我面前。

他瞪大了眼珠子，指着我的肩膀，颤声道：“上面有东西！”

“什么东西？”我惊讶道。

蔡坤没有回答，而是嘴里呼呼喘着粗气，眼中露出一抹凶光，怨毒地瞪着我。

我心里涌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果然，他怒吼一声，朝我扑了过来，还好我有所防备，一个侧身就闪了过去，与此同时，女人也冲过来保住了他，对着我叫道：“你快走啊，他发病了！”

啪！

蔡坤用力从女人怀中挣脱出去，一把扯住了她的头发，声嘶力竭道：贱女人，你别想害我，我用死人头砸死你！

说罢，蔡坤拿起篮球，朝着女人的脸上一下又一下地砸过去。

女人惨叫连连，鼻子立刻被打出血了。

我一个健步冲上去，抓起蔡坤的手臂，一个擒拿手将其扣住，别看他长得胖，身体却虚的很，被我这么一扭，身体顿时不支，倒在了地上。

女人捂着脸，嚎啕大哭，说她的命怎么这么苦。

“放开我，你背上有东西！你背上有东西！”蔡坤挣扎着，声音带着恐惧。

我一愣，说：“我背上有什么东西？”

“一个脑袋很大的婴儿，它，它就趴在上面！！”

听到这话，我整个人都傻了。

脑袋很大的的婴儿？

在我背上？

他说的，难道是黑衣男婴！！

一股子凉气，顺着脊梁骨弥漫上来，我好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全身麻木。

虽然他是疯言疯语，但这些天发生了这么多诡异的事，不得不让我怀疑，我身上，是不是真的藏了什么脏东西？

也或者，那天离开404后，黑衣男婴就一直跟在我身边？

这个想法的出现犹如洪水一般，让我惊恐不已。

咚咚咚！

这时候，门忽然被敲响了。

女人擦了擦泛红的眼睛，走到门口，把门打开。

“怎么现在才来？”

女人抱怨道。

“不好意思，最近医院有点忙，所以推迟了几天……咦，你脸怎么了？”外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别说那么多了，钱呢？”

听着门外的声音，我总觉得有些耳熟，走过去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惊呼道：“孙姐？”

门外的女人，正是孙姐。

她穿着中长款式的双排扣风衣，将整个人包裹严实，平时散落的头发，扎了一个发髻，看到我她也吃了一惊，说：

“志勇，你怎么在这？”

第35章 奶奶要来了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

“钱呢？钱呢？”

女人急不可耐，不停地催促着。

孙姐从包里，拿出一叠包裹好的报纸，递给了女人。

“蔡坤现在怎么样了，好点了吗？”孙姐问。

“好个屁！刚才还在用篮球打我！”女人没好气地说道，“如果你们医院真有良心，就不该这么小气……每个月才这么点钱，给谁用啊？”

孙姐皱了皱眉，说：“刘小姐，做人还是知足点好，你们房子，装修，都是医院弄的，现在每个月还给你们送钱……换做其他私立医院，你觉得可能吗？”

女人冷笑：“少跟我打人情牌，坤坤为了你们医院，变成了现在这样，一栋房子和每个月三千块钱就想解决问题？我告诉你，如果下个月还是这么点钱，我就把记者喊来，彻底曝光你们爱康医院的黑幕！”

“行啊，随便你。”孙姐双手抱胸，语气不亢不卑，“如果你真这么做了，以后休想拿到一分钱。”

“你——”女人气得直咬牙。

孙姐看了我一眼，说：还不走，志勇？

我有些心虚地跟在她后面，两人肩并肩，离开了这里。

来到外面，孙姐问我，为什么会到这来？

我知道瞒不过她，只好坦白，说想来调查一下蔡坤的消息，看看他是因为什么才疯了的。

“在医院工作，发疯很正常，这跟个人的心理素质，抗压能力有关。”孙姐淡淡地说道。

我皱了皱，有些忍不住了：“孙姐，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把我当傻瓜看吗？”

孙姐表情略显不自然，干笑了一声，说：“走，带你去吃点东西。”

我没有拒绝，正好有些事想问问她。

我们选了一家江苏菜馆，点了几个小菜。

孙姐问我喝不喝酒，我摇了摇头。

等菜的时候，我问孙姐，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会来给蔡坤一家送钱？

孙姐苦笑了几下，告诉我，蔡坤自从离开D栋后，就莫名其妙发疯了，他老婆经常跑医院来闹事，威胁医院，要曝光D栋的惨无人道，还特地找了几个亲戚，来门口拉横幅。

医院没办法，怕事情闹大，就给蔡坤夫妻两安排了一个大房子作为补偿。

这房子以前是医院某个领导的，里面的家具，装修，基本上都是现成，蔡坤和他老婆直接入住进去，医院每个月还定时给他们三千块钱“封口费”。

我心想原来是这样，难怪一开始我说自己是医院的人，蔡坤的妻子明显表现出几分兴奋。

“只是我没想到，人心不足蛇吞象……医院已经给了他们这么多福利，蔡坤的妻子居然还嫌钱少，试图威胁我！”孙姐恨恨道。

我摇了摇头，说：人命，不是钱可以衡量的，蔡坤疯了，未必就比死了好——这些钱，给他再多也没用，我只是好奇，其他已故的守夜人家属，都有蔡坤一家的待遇吗？

孙姐没吭声了。

“这么看来，蔡坤一家还真的很幸运。”我笑了笑，声音带着几分讥讽。

孙姐干笑了两声，说不谈这个，最近在D栋工作的怎么样？

我说，不太好，那地方每晚都不太平……就像一个硝烟弥漫的战场，随时都有丧命的可能。

孙姐扑哧一声笑了，说哪有这么夸张？

我说有没有这么夸张，孙姐你心里应该很清楚。

“志勇，听你的口气，你是在怪我？”孙姐咬了咬嘴唇，“当初，我也劝过让你不要在D栋做下去，可是你坚持己见，不顾一切要留下来，现在你心里有火，洒在我身上，我不冤枉吗？”

我声音柔和了一点，说：孙姐，我没怪你的意思，就是这些天，D栋实在太诡异了……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就没命了？

“怎么回事？”孙姐一听事情有些严重，神色顿时紧张起来。

我把那晚不小心在走廊睡着，然后走错房间的事，全都详细地告诉了孙姐。

孙姐听后，脸色变了变，半天不说话。

“所以，你还是违反了禁忌？”

半晌后，孙姐盯着我说道。

我挠了挠脑袋，说：“当时在思考问题，没想到稀里糊涂的，就睡着了——”

“行了，以后千万注意。”孙姐打断了我的话，“至于走进了404，那八成是你在做梦。”

“做梦？”

我愣了愣，总觉得那晚的经历，太过真实，根本不像幻觉。

“你不是去监控室查过吗？当时的你，只是在原地打转，根本没有上过楼梯……这还不足以证明你没去过404吗？”孙姐说。

听到这话，我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毕竟，监控是不会骗人的。

但即便我没去过404，那楼梯上的稍纵即逝的黑影又该怎么解释？

我抓了抓头发，感觉脑袋就要爆炸了。

“志勇，别想这么多了，好好在D栋上班，遵守规则，一定不会有事的。”孙姐拍了拍我的手，声音温柔道。

我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该问的都问了，但真正有用的信息，孙姐也不会告诉我。

“对了，D栋安装电视的事，我跟医院说过，已经审批下来了，这个时间，应该已经开始安装了。”孙姐话题一转。

当时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孙姐真去做，而且还做到了。

这让我有些意外，连声感谢。

“志勇，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你的一举一动，医院都看在眼里……领导说了，这个月过后，下个月就直接给你转正。”孙姐微笑着说道。

“真，真的吗？”我欣喜交加道。

“还能骗你不成？”

这可是个好消息！

没想到这么快，工资就能翻一倍。

这时候，服务员把菜端了上来，孙姐招呼我吃饭。

看着她低着头，小口吃菜，依旧白皙的脸庞，我心里不禁猜测——孙姐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什么一句话，就能拍板电视机的事？

并且，D栋的招聘，也是由她决定的。

她在医院的“官职”，恐怕不低吧？

……

酒足饭饱，孙姐去付账，我抢先她一步把钱给了，说这顿就当庆祝我下个月即将转正。

孙姐笑了笑，没再坚持。

回到医院，我特地打包了一些饭菜，准备带给母亲和程小燕。

看望完母亲后，本来还有一下午的休息时间，但我特别想去看看电视装的怎么样了，就沿路往D栋走去。

来到门口，看到一个娇小、清瘦的身影，蹲在地上，望着天空发呆，表情之中，透露着几分惶恐不安。

我走过去笑道：“小燕，发什么呆呢？”

程小燕抬起头，无精打采地看了我一眼。

她脸色蜡黄，面容憔悴不堪，不知道是不是有些冷，嘴唇一个劲地在哆嗦着。

我惊讶道：你没事吧？

她摇了摇头，美丽的眼眸中，流露出一股说不出的惊恐，求助似地看着我，说道：

“志勇，我奶奶今晚就要来医院了……”

第35章 奶奶要来了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

“钱呢？钱呢？”

女人急不可耐，不停地催促着。

孙姐从包里，拿出一叠包裹好的报纸，递给了女人。

“蔡坤现在怎么样了，好点了吗？”孙姐问。

“好个屁！刚才还在用篮球打我！”女人没好气地说道，“如果你们医院真有良心，就不该这么小气……每个月才这么点钱，给谁用啊？”

孙姐皱了皱眉，说：“刘小姐，做人还是知足点好，你们房子，装修，都是医院弄的，现在每个月还给你们送钱……换做其他私立医院，你觉得可能吗？”

女人冷笑：“少跟我打人情牌，坤坤为了你们医院，变成了现在这样，一栋房子和每个月三千块钱就想解决问题？我告诉你，如果下个月还是这么点钱，我就把记者喊来，彻底曝光你们爱康医院的黑幕！”

“行啊，随便你。”孙姐双手抱胸，语气不亢不卑，“如果你真这么做了，以后休想拿到一分钱。”

“你——”女人气得直咬牙。

孙姐看了我一眼，说：还不走，志勇？

我有些心虚地跟在她后面，两人肩并肩，离开了这里。

来到外面，孙姐问我，为什么会到这来？

我知道瞒不过她，只好坦白，说想来调查一下蔡坤的消息，看看他是因为什么才疯了的。

“在医院工作，发疯很正常，这跟个人的心理素质，抗压能力有关。”孙姐淡淡地说道。

我皱了皱，有些忍不住了：“孙姐，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把我当傻瓜看吗？”

孙姐表情略显不自然，干笑了一声，说：“走，带你去吃点东西。”

我没有拒绝，正好有些事想问问她。

我们选了一家江苏菜馆，点了几个小菜。

孙姐问我喝不喝酒，我摇了摇头。

等菜的时候，我问孙姐，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会来给蔡坤一家送钱？

孙姐苦笑了几下，告诉我，蔡坤自从离开D栋后，就莫名其妙发疯了，他老婆经常跑医院来闹事，威胁医院，要曝光D栋的惨无人道，还特地找了几个亲戚，来门口拉横幅。

医院没办法，怕事情闹大，就给蔡坤夫妻两安排了一个大房子作为补偿。

这房子以前是医院某个领导的，里面的家具，装修，基本上都是现成，蔡坤和他老婆直接入住进去，医院每个月还定时给他们三千块钱“封口费”。

我心想原来是这样，难怪一开始我说自己是医院的人，蔡坤的妻子明显表现出几分兴奋。

“只是我没想到，人心不足蛇吞象……医院已经给了他们这么多福利，蔡坤的妻子居然还嫌钱少，试图威胁我！”孙姐恨恨道。

我摇了摇头，说：人命，不是钱可以衡量的，蔡坤疯了，未必就比死了好——这些钱，给他再多也没用，我只是好奇，其他已故的守夜人家属，都有蔡坤一家的待遇吗？

孙姐没吭声了。

“这么看来，蔡坤一家还真的很幸运。”我笑了笑，声音带着几分讥讽。

孙姐干笑了两声，说不谈这个，最近在D栋工作的怎么样？

我说，不太好，那地方每晚都不太平……就像一个硝烟弥漫的战场，随时都有丧命的可能。

孙姐扑哧一声笑了，说哪有这么夸张？

我说有没有这么夸张，孙姐你心里应该很清楚。

“志勇，听你的口气，你是在怪我？”孙姐咬了咬嘴唇，“当初，我也劝过让你不要在D栋做下去，可是你坚持己见，不顾一切要留下来，现在你心里有火，洒在我身上，我不冤枉吗？”

我声音柔和了一点，说：孙姐，我没怪你的意思，就是这些天，D栋实在太诡异了……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就没命了？

“怎么回事？”孙姐一听事情有些严重，神色顿时紧张起来。

我把那晚不小心在走廊睡着，然后走错房间的事，全都详细地告诉了孙姐。

孙姐听后，脸色变了变，半天不说话。

“所以，你还是违反了禁忌？”

半晌后，孙姐盯着我说道。

我挠了挠脑袋，说：“当时在思考问题，没想到稀里糊涂的，就睡着了——”

“行了，以后千万注意。”孙姐打断了我的话，“至于走进了404，那八成是你在做梦。”

“做梦？”

我愣了愣，总觉得那晚的经历，太过真实，根本不像幻觉。

“你不是去监控室查过吗？当时的你，只是在原地打转，根本没有上过楼梯……这还不足以证明你没去过404吗？”孙姐说。

听到这话，我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毕竟，监控是不会骗人的。

但即便我没去过404，那楼梯上的稍纵即逝的黑影又该怎么解释？

我抓了抓头发，感觉脑袋就要爆炸了。

“志勇，别想这么多了，好好在D栋上班，遵守规则，一定不会有事的。”孙姐拍了拍我的手，声音温柔道。

我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该问的都问了，但真正有用的信息，孙姐也不会告诉我。

“对了，D栋安装电视的事，我跟医院说过，已经审批下来了，这个时间，应该已经开始安装了。”孙姐话题一转。

当时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孙姐真去做，而且还做到了。

这让我有些意外，连声感谢。

“志勇，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你的一举一动，医院都看在眼里……领导说了，这个月过后，下个月就直接给你转正。”孙姐微笑着说道。

“真，真的吗？”我欣喜交加道。

“还能骗你不成？”

这可是个好消息！

没想到这么快，工资就能翻一倍。

这时候，服务员把菜端了上来，孙姐招呼我吃饭。

看着她低着头，小口吃菜，依旧白皙的脸庞，我心里不禁猜测——孙姐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什么一句话，就能拍板电视机的事？

并且，D栋的招聘，也是由她决定的。

她在医院的“官职”，恐怕不低吧？

……

酒足饭饱，孙姐去付账，我抢先她一步把钱给了，说这顿就当庆祝我下个月即将转正。

孙姐笑了笑，没再坚持。

回到医院，我特地打包了一些饭菜，准备带给母亲和程小燕。

看望完母亲后，本来还有一下午的休息时间，但我特别想去看看电视装的怎么样了，就沿路往D栋走去。

来到门口，看到一个娇小、清瘦的身影，蹲在地上，望着天空发呆，表情之中，透露着几分惶恐不安。

我走过去笑道：“小燕，发什么呆呢？”

程小燕抬起头，无精打采地看了我一眼。

她脸色蜡黄，面容憔悴不堪，不知道是不是有些冷，嘴唇一个劲地在哆嗦着。

我惊讶道：你没事吧？

她摇了摇头，美丽的眼眸中，流露出一股说不出的惊恐，求助似地看着我，说道：

“志勇，我奶奶今晚就要来医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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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36章 你是个好人

我心想什么事呢，原来是她奶奶要来医院。

吓老子一跳！

我忍不住问她，你奶奶平时在家，是不是经常家暴你？

“这倒没有……”

程小燕愣了愣，随即苦笑道，“但是，她做的事，远比家暴还要可怕。”

“她做了什么事？”我问。

“跟你皆是不清楚，你也别问了……我不想，你掺和到里面来……”程小燕看了我一眼，站起身，幽幽道，“今晚，你最好请个假，别回D栋了。”

我说：你让我请假，就是因为你奶奶要来？我想不通，你奶奶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她来就来呗。

“你不懂，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程小燕有些烦躁地转过身，往楼里走去。

我一把拉住她，认真地说：“小燕，我不知道你怕什么——今晚，我肯定是要来D栋上班的，一来是马上转正了，必须表现的好一点，二是我倒是想看看看，你奶奶究竟有多么厉害，能让你每天这么提心吊胆，甚至宁可住在D栋，都不愿意回去！”

程小燕欲言又止，被我打断道：“没吃饭吧？刚和孙姐去餐厅抄了几个菜，打包了一些回来给你。”

说着，我打开了打包盒，里面一股菜香扑鼻而来。

程小燕咽了咽口水，兴许是在D栋吃了太久的水煮白菜豆腐，这一刻也放下了矜持，没跟我客气，拿着碗筷，坐在门口的座椅上吃了起来。

她吃的很香，没多久，打包盒里的饭菜就吃完了。

我苦笑，说是不是带少了？下次给你多带点。

“不，不少了，我就是好久没吃到这种食物了。”程小燕有些腼腆地说道，“谢谢你了志勇，以后还是别这么麻烦了。”

“不麻烦，D栋的伙食确实太差，有机会，我再跟孙姐说说，看能不能把伙食也改善一下。”

程小燕不说话了，眨巴着眼皮，呆呆地看着我。

我问她看什么，脸上有东西？

她摇了摇头，俏脸悄然爬上一抹红晕，小声说：“其实仔细看，你长得还挺人模狗样的。”

我乐了，说你以前跟我同桌的时候，口头禅可是——志勇，一天不见，你是越来越丑了。

“那不是为了吸引你注意吗？”程小燕哼道。

“真的假的？”

我笑吟吟道。

情不自禁靠近了一步，轻轻抱住了她。

在D栋待了一段时间，程小燕身上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点消毒水的味道，不过整体，还是有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

这是女孩子的体香吗？

我的心跳有些加速。

而被我抱住的程小燕，身体也僵硬了一下，但很快放松下来，只是一张脸。涨得却跟猪肝色一样。

她没有防抗，也轻轻搂住了我。

“你跟其他人不同。”她说。

“啊？”我没听懂。

“之前我遇到的男生，无论是陪我打牌，逛酒吧，吃饭，都只有一个目的，想和我上床……但你不同，你是真心对我好。”程小燕抬起头，目光柔和地看着我。

我没想到她会突然说出这种话，一时间心里美滋滋的，跟灌了蜜一样，笑道：“当然不同，他们是酒肉朋友，而我是真把你当朋友。”

程小燕嫣然一笑：“志勇，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好不好？”

“我确实喜欢你。”我说道。

“我还没问呢！”程小燕哭笑不得。

“你不就是想问我，是不是喜欢你吗？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虽然我田志勇单身了二十多年，对女孩接触的经验为零，但有些内心的情感，我不想隐藏，也不愿意隐藏——因为，有时候隐藏了，可能这辈子都没机会说出口！”我望着程小燕，斩钉截铁地说道。

程小燕的眼眶有些湿润。

她慢慢从我怀抱挣脱出来，说：志勇，你是个好人。

“这算是拒绝了么？”我苦笑道，心里一阵失落。

“不，不是这样……我其实，也很喜欢你，但是，现在的我，根本没有资格爱上任何人。”程小燕的脸上充满了痛苦。

泪水，顺着她清秀的脸颊，一点一点的滑落下来。

“为什么？就是因为你身上的病吗？”我有些激动地说道，“你知道的，我不会在乎这些，而且……”

“这不是病！”程小燕说。

“不是病？”我一惊，说医院检查结果不都出来了吗，病毒性乙肝啊。

程小燕摇了摇头，说：那是他们误诊了，我这根本不是病，而是一种诅咒

“诅咒？”

“是的，一辈子的诅咒。”

“小燕，你到底在说什么？”

她的话，让我越来越摸不着头脑。

病毒性乙肝，怎么强行变成诅咒了？

“而且，除了这个，我还有一个绝不能和你在一起的理由。”程小燕木然地说道。

“什么理由？”我忙问。

“我奶奶。”

我简直疯了！

又是奶奶？

她奶奶难道是长了三头六臂的巨人吗？

为什么这么害怕？

我皱了皱眉，还想说什么，程小燕却以累了为由，回去了病房。

看着她清瘦的背影，我握紧了拳头，暗暗想着，今晚无论如何，也要见识一下她奶奶的庐山真面目。

*

回到大楼，所有的病房，果然都装好了电视机。

以前，只有两三个病房有电视，而且都是特别老旧，只能看两三个台的那种。

现在不但所有病房都装好了，并且还连接了网络机顶盒，这一下，D栋终于不再如平时那么冷清。

不少病人，围坐在一起观看，时不时能听到他们的欢声笑语和议论声，就像一家人一样。

路过门前，不少病人看到我，特地从床下来，一个劲地对我表示感谢。

他们说，多亏了我，才能让他们在生命最后的时光里，享受到为数不多的乐趣。

这一刻，我心里十分欣慰。

是因为做了件好事，更是因为看到总是痛苦的他们，露出了笑容。

阴沉的D栋，总算仿佛恢复了一丝生机。

来到老何的108病房。

本以为这老朋友会因为装了电视，而欣喜若狂，让我没想到的是，他只是站在窗前，望着逐渐昏暗的天空发呆。

我走近一看，发现老何脸色苍白，眼神中，隐隐透露着焦虑之色。

“老何？”我忍不住问道。

老何看了我一眼，喃喃自语道：“要出事！要出事！”

“怎么了？”

“今晚，D栋要出大事！

第37章 虚伪

D栋要出大事？

我懵了一会儿，盯着老何说：D栋要出什么大事？

他摆了摆手，叹息道：别问了，别问了……今晚，小心为妙。

说罢，他转过身，回楼房了。

我一脸莫名其妙，搞不懂他话什么意思。

晚上去给母亲送饭，来到病房的时候，看到几个男男女女，就站在母亲旁边说着什么。

病床柜上，放了一些廉价的水果、奶粉等。

“小梅，你的命真苦啊，我要是你，估计早就想不开了……”

“还好你有志勇这样的儿子，现在医药费能解决，比什么都好。”

“唉，可是这个病，依旧是个无底洞，医院毕竟不是福利中心，谁知道能管多久？”

我立刻认出来，这正是人是父亲那边的亲戚，什么大姑妈，二姑妈，三姑妈，以及几个姑父的儿子女儿等。

“说够了吗？”

我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冷冷道。

几个人一看是我，脸色变了，纷纷低下头不吭声。

看到他们的嘴脸，我心中是说不出的厌恶——更别说，话还这么难听！

什么叫“我要是你，早就想不开了”？

劝人自杀？

呵，当初母亲病倒之时，天价的医药费压下来，这几个所谓的亲戚，如同看到瘟疫一般避之不及，纷纷躲起来，我求爷爷告奶奶，甚至差点跪下，也不过就换来他们几句安慰和百来块钱，接着就是故意不开门，把我的手机号拉入黑名单等骚操作。

这就是亲戚？

真如一句话——生死来临的时候，你才能看清身边的人。

“没事的话，你们可以滚了。”

我坐在母亲身边，语气冷漠地说。

听到这话，几个亲戚有些气愤，某些堂哥，堂姐，开始指责我，说我没有良心，再怎么说，她们也是你的长辈，你怎么说话的？

我冷笑，说：长辈？在我最绝望的时候，这些长辈在哪？你们不配当长辈！

而姑父脸一沉，怒道：“田志勇，你简直太无礼了，你妈病的时候，我们又不是没来看望过，只是当时工作太忙，没多少钱，所以才——”

“所以才送了几百块钱？”我讥讽道。

“几百块钱难道不是钱？你以为钱是大海飘过来的？”二姑妈冷哼道。

“就是说啊，说的钱那么好赚，你把钱还我们的啊！”

“对，把钱还给我们！你不是很厉害吗？”

“没良心的东西，我怎么会有这样的侄子？”

三姑六婆们仿佛终于找到了批判的突破口，一个个气急败坏地熟络起来。

母亲看到这一幕，低着头不吭声，苍老的面容中，浮现出说不出的悲痛和失望。

“都他妈给我闭嘴！”

我一脚踢在了墙壁上，大吼道。

他们被我吓了一跳，全都闭上了嘴巴。

“这里是病房，不是你们吵闹的地方！要钱是吧？行，老子都给你们！”我几乎要气炸了，一股无明火，焰腾腾地按捺不住，从脚底下直冲到顶门。

我拿出一个小本子，打开后，里面详细记录了这些人当初借钱的记录。

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情况比预想中的还要让人难以忍受。

甚至我都开始怀疑，他们表面来看母亲，实际是不是为了讨回这几百块钱？

“三姑妈家四百，大姑妈家三百，二姑妈家三百，二叔家八百，小叔家五百……”

我来D栋之前到处打过散工，多少存了点钱准备给母亲后期医药费——现在，全部都掏了出来。

如数家珍一般，一一放在了他们面前。

折皱的、红色的钞票，甩在了他们每个人面前。

如此讽刺，如此冰冷！

这一刻，我彻底看透了他们，打定主意，永远不会再和他们来往。

钱真拿出来了，他们反而有些尴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太好意思去拿钱。

“志勇，你这是干嘛，这钱我们又没逼着你还。”

“你这孩子，你妈都病成这样了，后面肯定需要不少医药费，赶紧把钱收起来。”

“就是就是，我们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以后啊，一定要尊重长辈。”

听到这些表面温和，实则刺耳的声音，我再也没有了和她们周旋的耐心，走到门口把病房门打开，指着外面冷冷道：“出去，再不走，我报警！”

“

他们知道我是动了真怒，不再多说什么，拿着各自的钱，悻悻地离开了病房。

“从今天起，我田志勇和你们再无关系。”

远远的，我对他们吼道。

不少路过的医生，护士，还有病人，纷纷朝我这边投来好奇之色。

亲戚们一脸尴尬，低着头，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回到病房，母亲看了我一眼，叹气道：“志勇，是妈没用，连累你了……”

我走过去握住母亲的手，挤出一丝笑容道：“我已经没了父亲，就在刚刚，还遭到了众叛亲离的下场——当然，他们这些亲戚，我不稀罕，只是想跟你说，一定要好好的，如果你也没了，我就真的只剩下一个人了。”

母亲的眼眶一下子红了，紧紧地抱着我，泪水涌出。

我才发现，她的手，已经干枯地不成人样了……

……

回到D栋，我看到老何搬了张凳子，站在门口不知道在干嘛。

走近一看，发现他手里拿着一叠黄纸，正挨个窗户，墙门上贴起来。

一边贴，他还一边晃悠着手臂，嘴里念念有词。

我有些好奇，走过去拍了下他，说：“老何，你什么时候成道士了？”

老何回头看我一眼，这个玩世不恭的老头，神色和平时完全不同，充满了严肃。

“正好，你来帮我一起贴。”

他不由分说塞给我一对黄纸，道，“你去大门那块，多贴几张，还有靠近旁边的窗户，也别忘了。”

我无语，说：你到该是要干嘛？

“今晚会有灾难降临D栋，提前做好工作，有备无患。”老何皱眉说道，继续忙活。

“不是，我是指，你做这些有用吗？”我说。

“有没有用，总得试试才行……从早上开始，我心里就有一股特别不详的征兆，总感觉……到了晚上会有一个非常可怕的邪物，光临我们D栋！”

老何紧皱眉头，一字一句地说道

第38章 糯米

邪物？

我愣了愣，D栋这鬼地方，不每天都很邪吗？

而且晚上有没有邪物来我不知道，但程小燕的奶奶，倒是今晚回来。

我拿起手里的黄纸看了一眼，上面写着三行潦草的字迹，只能隐隐很模糊地看到什么雷祖，魔妖，急急如律令这几个字。

在字的旁边，还画了各种稀奇古怪的图案，有圆形，有五角星，还有一些钱币的符文。

我问老何，这画的什么东西，我怎么完全看不懂？

老何翻个了白眼，说：“你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看得懂这些符上面的意思？这么跟你说吧，道教的符咒，符上的图画内容所表达的意思，就跟学生见到奥数那样吐血，内容你可以自己买本符菉书来了解一下，当然，也仅限于了解一下而已，除非你能拜得正师学习，否则那些书上错了什麼地方你也不知道……”

“我去，老何看不出来你这么牛逼啊？”我有些惊叹，“这些符是你买的？”

“怎么可能，我自己画的。”

“你会画这个？”

“嗯，刚看了一集《僵尸道长》，我特地拿手机录下了林正英画符的过程，就照葫芦画瓢，画了出来。”老何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晕！

搞了半天，是跟电影学的？

那这些符，八成也起不到效果了。

“别愣着啊，赶紧给我贴——哦对了，你的休息室是西南朝阴方向，房内窗户对应的，刚好是东边的太平间，四周大树遮阳，常年见不到光，阴气不知道累积了多少，有些脏东西啊，就喜欢往你休息室跑，你把这几张符，贴在房间的大门上，然后窗户也贴几张，记住了，贴符的时候一定要心诚，千万不能抱有玩乐的心态。”老何说。

看老何说的这么认真，要不是从电影里学的，我都差点信了。

不好辜负他一番好意，我拿着一堆黄符，去休息室挨个贴上。

谈不上心诚不诚，但至少也没抱着亵渎之态。

有些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程小燕站在门口，发呆。

她看到我手里抱着一堆黄纸，也很好奇，说：“志勇，你干嘛呢？”

我苦笑道：“有某个牛鼻子老道，让我帮忙贴服，说今晚D栋有妖怪入侵。”

程小燕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自然，说：“这些符起不到太大作用，要用糯米才行。”

“糯米？”

“对了！我怎么忘了糯米！”

老何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拍了拍我肩膀，说：“志勇，麻烦你帮我跑一趟米店，买五斤糯米回来。”

我无语道：“老何，你别闹了，买什么糯米啊，又是跟电影学的？”

“你听我的，去买吧。”老何说。

我摇头，说不去，做这些事，根本没啥用。

“你不去我去。”

老何拍了拍屁股，准备走，我赶紧他，说：行行行，我去买还不成吗，你穿个病号服，出去像啥样。

老何裂开嘴笑了，说这才对嘛，多做一些防范，肯定有用的。

我是彻底没话说了。

第一次见到，有人把鬼片里的东西，搬到现实来用。

“记住，必须是纯糯米，千万不能掺杂任何其他的东西。”老何不忘叮嘱。

我摆了摆手。

去米油店，买了五斤糯米，回来的时候，正好碰到孙姐了。

“志勇，你买这么多糯米干嘛？”孙姐笑着问我。

我开玩笑，说回去包粽子吃。

孙姐一脸怀疑，说：包粽子？端午节还有好久呢……志勇，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啊？

我苦笑，说其实是有个病人，看了鬼片，心血来潮让我买糯米，还在D栋门口贴了一些黄符，说今晚D栋劫难将至。

本以为孙姐会觉得好笑，没想到她却愣了愣，然后陷入了沉默之中，似乎在思考什么。

“孙姐？”

我看她在发呆，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孙姐回过神来，干笑两声，说：“按他说的做，哪怕没用，起码精神上有个安慰不是——对了，上次给你的红马甲，怎么没穿？”

我挠了挠脑袋，说那玩意太难看了，而且特别厚，这个季节穿不合适。

“一定要穿，而且时时刻刻都要穿。”孙姐急得跺脚。

“行行行，我回去就穿。”

应付了几句，和孙姐道别。

我心里嘀咕，老何就算了，毕竟年纪大了，孙姐这么年轻漂亮的女人，怎么思想还这么落后，老是让我穿红马甲什么的？

是，我承认D栋肯定藏了一些脏东西。

但一件红马甲，能抵什么用？

虽是这么想的，但回去后，我还是老老实实穿上了——毕竟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

夜色很快降临，本来就昏暗的D栋，这下变得更是阴森。

和刘富强交班后，他吹着口哨，一脸惬意地走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心里说不羡慕那是假的，虽然他工资比我少一点，但都是上白班……D栋各种诡异的事，在白天几乎都不会出现。

当然，任何事情有利有弊……D栋真正刚需的是守夜人，刘富强那种白天的保安工作，随便贴下招聘启事，一大堆人抢着来，要是某天犯了错，医院想开除他，根本就不会皱一下眉头。

闲来无事，我想着找老何聊聊，却发现他还在忙活。

老何把刚买的糯米，沿着门口玄关处，一直开始撒。

从一楼到四楼，不厌其烦，最后累的腰都疼了，我怕他出事，只好陪他一起疯，路过的病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有些忍不住问我这是在干啥，我谎称楼房太潮湿了，放点糯米去湿气。

忙完之后，我俩累的上气不接下气。

回到一楼的时候，看到程小燕背对着我，望着桌子上的还剩半袋子的糯米怔怔出神。

我正要打招呼，却看到她突然伸出双手，猛地插进了那袋糯米之中。

“滋——”

这一伸进去，诡异的事出现了！

只见一股浓烟，从她手上冒了出来，如同烧红的铁板，忽然浇上一盆冰水，隐隐还能闻到一股焦糊的气味。

“啊！！”

程小燕惨叫一声，手触电般缩了回来，痛苦不堪地倒在了地上。

“小燕！！”

我大惊失色，连忙冲过去，将她搀扶起来，瞥了一眼她的双手，不禁呆住了。

本来柔嫩，白皙的小手，此刻竟是鲜血淋漓，上面浮出了各种各样的水泡，就像刚放进热水里泡过了一般……

第39章 惊魂夜

我惊呆了。

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这糯米里面，藏了什么凶器不成？

“小燕，小燕你没事吧？”

我焦急地说着，把她抱起来，放在了旁边的长凳上。

她摇了摇头，脸上的痛苦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说不出的惆怅，苦笑道：“原来，我也是这样……”

“你…你在说什么？”我好奇道。

“没什么，志勇，我没事的，你别担心。”程小燕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神色之中，充满了失落。

我不明白她到底对我隐瞒了什么，更搞不懂一袋糯米，怎么能对人的皮肤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我皱着眉头，走到那袋糯米面前。

隐隐还能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最上面有一小摊糯米，颜色已经变黑了，一股浓郁呛鼻的黑气，不断弥漫出来。

我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伸出一根手指头，伸了进去。

一切正常，并没有出现难受的滋味。

我深吸一口气，把两只手掌，全部放进了糯米堆里……

本以为会有灼热或刺痛感传来，但除了入手冰凉外，什么也感觉不到。

这下我彻底懵逼了。

糯米，显然是正常的糯米，真正的问题，恐怕是出在程小燕身上。

我看了程小燕一眼，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她会出现这种情况？

甚至，我都不明白，她为啥好好的，要去碰那袋糯米？

“我去给你拿点药吧，你的手都这样了。”我说。

“不用，很快就会自己痊愈的……你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程小燕笑了笑，举起双手。

我以为她是在安慰我，但一看，发现手上的伤口，居然真的愈合了不少，旁边的气泡，也不知道是她扎的，还是自动消的，几乎都快没了。

这自愈能力，也恐怖了吧？

“我从小就是这样，习惯了。”程小燕轻描淡写地说道。

习惯了？

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总觉得，这个当了快两年的同桌，越来越看不清了。

她的身上，一定隐藏了很多秘密。

……

晚上十一点多，我照例在每层楼巡逻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后，这才回到了休息室。

中途碰到了护士曹凤娇。

平时这个时间，她要么在护士休息室鼾声如雷，要么就靠在床边刷抖音。

可今晚，她显得有些六神无主，不断地在各个病房门口徘徊，时不时往里面看一眼，然后露出沉思状，接着又去下一个病房。

我心想这女人转性了？

走过去拍了拍曹凤娇的肩膀，笑吟吟地说：“凤姐，这不像平时的你啊。”

曹凤娇身子颤了颤，似乎被吓到了，一看是我，顿时愤怒不已，骂道：“滚你吗的，说谁凤姐呢？”

“口误口误，你在这干嘛呢？以前这个时候，你不应该早回房间了吗？良心发现？”我笑着调侃道。

对付曹凤娇这类人，跟她对骂是没用的。

她就像《功夫》里的那个包租婆一样，你越骂她越起劲，可以跟你吵一天一夜也不嫌疲倦。

最好的办法，就是时不时嘲讽两句，让她心里有气，又没办法反驳。

“老娘想干嘛就干嘛，用你管！？”曹凤娇冷哼一声，说道。

“行行行，打扰了。”

我转身就走。

这这恶婆娘没办法沟通，也不知道她和副院长到底是什么关系，嚣张跋扈到这个地步。

去厕所解了个手，回到休息室，我拿出一包咖啡，准备今晚熬夜一波，看看程小燕的奶奶，到底会不会来。

这时候，门被敲响了，我走过去打开门，看到是老何，他手里拿着不知道从哪搞的来酒，说：“喝一杯？”

我晃了晃手上的热咖啡，笑道：“今晚不喝酒了，有事。”

“打算熬夜？”老何皱了皱眉，说，“志勇，我提醒你一句，今晚早点睡，听到任何动静，也不要起床，更不要开门！”

我疑惑道：为啥啊？

“别管那么多，总之你听我的就对了。”

老何说完，正准备离开，忽然目光一下子定住了，直勾勾地望着我的床。

“怎么了？”我问。

老何没吭声，走到床边，指着放在枕头边的那件红马甲道：“谁给你的？”

“孙姐呗，说这个能辟邪，让我整天穿着，你说搞不搞笑，这大热天的。”我笑着说道。

“千万别穿！”老何脸色一沉，说道。

我一愣，说：“什么意思？”

“反正别穿就是了，这衣服……不太干净。”

老何阴蹭蹭地说道，转身就走。

我摇了摇头，这老头子，自从病房安了电视机后，一整天都在看鬼片，变得疑神疑鬼的。

喝了一大口浓咖啡，精神果然好了许多，打开电视机，看到差不多凌晨1点多，门又被敲响了。

“老何，你又有什么事啊？”

我起身，走过去把门打开，却发现门外不是老何，而是程小燕。

程小燕紧绷着脸，抿着嘴，瞳孔不断地缩放着，脸上看不到一丝血色。

“小燕，你——”

“志勇，我跟你说件事。”

她忽然道。

“什么事？”我问。

“凌晨两点后，无论听到任何动静，一定一定，不可以出来，更不要打开门！”程小燕慎重地说道。

我愣住了。

这语气，怎么感觉和老何如出一辙？

“是你奶奶要来吗？”我苦笑道，“放心，她不敢对我怎样的……而且，她不过是一个老人家。”

“不，你不懂！总之，你一定要听我的！”程小燕严肃地说道，“还有，D栋的大门，可以锁上吗？”

“可……可以。”我被程小燕的表情，弄得都有些紧张了。

“立刻锁上。”

“行。”

“最后一件事，4楼的药房，听说是空的，我今晚想在那里过夜，可以吗？”她说。

“这……”

我有些为难，4楼的药房，虽然里面有一张小床，但一般是禁止病人居住的，但以既然是程小燕开口，住一晚上倒也没事……只是我不懂，她为什么好好的，要去4楼药房住？

“答应我好吗？”程小燕握着我的手，用祈求地语气说道。

我心一下子软了，说：“行。”

“谢谢。”

说完这话，程小燕就匆匆离开了。

我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皱了皱眉。

她最近的行为太怪异，怪异到我觉得有些说不出的陌生。

看了看手机，已经一点四十七分了。

来不及多想，我走出休息室，拿出一把锁，把D的大门给锁住，然后回来，关上了所有的灯。

黑暗中，看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1点50分，1点55分，1点59分，2点03分，2点15分，2点38分……

一切都很平静。

我坐在沙发上，已经有些犯困了。

果然是想多了……

今晚，应该什么也不会发生吧？

就在我从沙发上站起来，准备去床上呼呼大睡时，一股强风，突然“呼”地一下，刮在窗户上。

窗户啪的……打开了，一开一合，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呼呼呼！

不断有风灌了进来，本就狭小的休息室，瞬间变得阴冷无比。

我心里莫名有些慌张，连忙走过去关窗户。

就在手碰到窗户，准备关上的一刹时，忽然，我仿佛感受到了什么……

脖子，僵硬地往窗外看去……

一个穿着蓝色麻布衣，拄着拐杖，满头白发的老太太，正站在外面，一脸怨毒地看着我……

第40章 快躲到床底

我的呼吸几乎要停止了，本能地捂住了嘴，呜呜哇哇地不敢说一句话。

因为，我发现她好像没有看到我。

老太太的眼睛是白色的，看不到任何瞳孔，似乎是一个瞎子。

她头发凌乱，脸色干枯且蜡黄，上面暴露的青筋如蛇形在皮下蠕动，风在刮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冷还是怎么的，她整个人轻微地抖动，就像一条凶猛的眼镜蛇，随时都会扑过来一般。

这，就是程小燕的奶奶？

我紧张地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天积累的勇气，全都消失了。

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蔓延全身！

风，还在刮着。

夹杂着混泥土的沙子，撞在玻璃上，砰砰作响。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是十几秒，也好像是几分钟，也好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老太太忽然僵硬地转过了身，慢慢弯下腰，如同一只狼狗似的，双手搭在了地上，嘴里发出“呼呼”地喘息声。

她左右极其夸张地扭动了一下脖子，我甚至能听到如骨头拧断一般的声响。

呼！

又是一阵风刮来，老太太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我盯着漆黑一片的环境好半天，确认她真的走了后，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极其小心翼翼地，关上了窗户。

背后，已被冷汗浸湿。

人就跟从地狱转悠了一圈似的。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外面风声依旧，似乎和我的喘息声达到了同一个频率。

心里，无数个疑惑闪过，

这就是程小燕的奶奶？

为什么她的眼睛会是这样？

她为什么趴在地上？

是有病，还是……

砰！！！

一声炸响，打断了我的思绪。

D栋的大门，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给撞击了一般，连带着休息室，也轻微晃悠了起来。

我一个激灵，连忙从地上站起来。

什么情况？

门外是什么东西？

砰！！！

又是一声继续那个，仿佛是一辆坦克，正在横冲直撞。

外面，犬叫声越来越大，也变得越发凶狠。

砰砰砰！！

第三下接踵而至！

我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

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程小燕的奶奶，去而复返了！

不，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走！

刚才那种姿势，分明是短跑运动员，即将发力的姿势！

她想硬闯进来！！！

我惊得冷汗直流，难怪程小燕要我锁住D栋的大门……真没想到，她奶奶居然会用这种方式，强行闯进D栋……

砰！！！

第四次撞击，窗户晃动了一下，墙壁上的粉末，开始一层一层地往下掉。

我捂着耳朵，几乎快要发疯。

这时候，撞击声消失了……

是的，消失了……

我心中一喜，放弃了吗？

然而，还不等我高兴，几秒种后，一阵奇怪的“嘎吱”声，取而代之……

“嘎吱嘎吱——”

有点像有人用玻璃片在黑板上摩擦；也有点像老鼠在悉悉索索地咬着某个硬物……

再也克制不住快要爆炸的好奇心，我重重地咽了口口水，慢慢打开窗户……

呼呼！

冷风，无情地灌进来。

天知道这种炎热的夏夜，为什么空气冷得像冰块一样。

我够着脖子，伸出了半个脑袋，外大门的方向看去……

勉强可以看到，有一团黑色的东西，就像野猫子一样，半跪在地，仰着脑袋，双手抬起搭在大门的锁上，一个劲地挠着……

嘎吱！

嘎吱！

这奇怪的声音，就是被它挠出来的！

我心想它是在干嘛呢，然后就听到“哐当”一声，大门上的锁，落在了地上……

看到这一幕，我简直惊呆了。

它还会开锁？

来不及多想，这个不速之客费尽心机想要进入D栋，肯定不会干什么好事，我穿好衣服，冲到门口，正准备出去，骤然想起几个小时前老何和程小燕的叮嘱！

凌晨两点后，听到任何动静，不要起床，不要开门！

我刚拉开一半的门把手，顿时就停止了。

他们当然不会害我。

让我别出去，必定是料到了外面的危险。

哒哒哒哒哒——

就在此时，走廊外，忽然传来一道清脆的脚步声。

我忍不住透过门缝看了一眼，脸色一变，心跳差点骤停——

只见从门口开始，亮起的感应灯，开始一盏一盏的熄灭……

就像熄灭的蜡烛一般，一直朝我延伸过来……

啪嗒！

终于，离我最近的感应灯也消失了，我心头没由来的一紧，猛地将门给关上，并快速反锁。

哒哒哒哒哒——

脚步声，由远而近。

速度没有规律——时快，时慢。

最终，停在了我的门口……

我整个人背靠着大门，极端的恐惧，几乎让我喘不过气来，大脑此刻完全一片空白。

砰！

门猛地抖动了一下，显然有什么东西拍在了上面。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吓得差点跳起来。

砰！

又是一声闷响。

砰砰砰！

外面的它，似乎变得很狂躁，拍门的力度，也越来越大……

我紧张地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心脏砰砰直跳，很担心门会被撞开。

过了一会儿，外面的拍门终于停止了。

接着，脚步声慢慢飘远，似乎它已经走了。

我紧张的神经，还来不及放松，脚步声又再度回来，接着门上面，发出一阵嘎吱嘎吱，悉悉索索的声音。

心头猛然一惊。

它要做什么？

难道……是想打开D栋大门一样，打开休息室的门？

这个念头的出现，让我整个人汗毛直竖。

嗡嗡嗡——

这时候，手机震动了起来。

是一条短信。

短信的发件人，全是一团奇怪的乱码。

内容很短，只有五个字：

“快躲到床底！”

我愣了一下，为什么让我躲到床底？

这个人是谁？

刘斌吗？

咔嚓！

来不及思考，休息室大门的锁孔，像被什么扭动了一下……

门，眼看着就要被打开了！

我心急如焚，顾不上考虑那条短信的意思，急急忙忙地冲到了床边，朝着底下钻了进去。

吱呀——

门打开了。

一股寒气，从门外“挤”了进来，瞬间将本来划算温暖的休息室，变得一片森冷……

第41章 拦路灵

我趴在床底下，目光惊恐地望着门口，一动也不敢动。

外面的感应灯没亮，门虽然开了，但我并不能看清外面是什么人，只能模糊看见，是一个身材矮小的黑影。

那黑影四处张望了一下，鼻子不断地耸动着，似乎在嗅着什么。

哒哒哒哒——

接着，它慢慢走了进来。

虽然休息室是黑的，但窗外透进来的月光，依稀能看到，朝我走过来的那个人，穿着一双黑色的麻布鞋。

脚很小，走路的姿势非常奇怪且僵硬。

一只脚往前踏了一步，另一只脚缓慢跟上，就跟瘸了似的。

它在休息室转悠了一圈，鼻子发出“嘶嘶嘶”的声音，就像一条狗，正在搜寻猎物。

接着，它做了一个让我惊恐万分的举动。

它慢慢地蹲下了身，双手放在地面，整个人趴在了地上，开始朝着我的位置爬了过来。

完了！

要被发现了！

我死死地盯着它，全身冷汗直冒，心在嶙峋的胸腔里面扑扑乱跳，双腿几乎已经麻木了。

嗡嗡嗡——

就在此时，手机又震动了，依旧是那个乱码发来的短信。

这次内容依旧很短，四个字：

“不要呼吸！”

我心头一惊，不要呼吸？

来不及多想，那东西已经无比接近，距离我不到半米的距离……

透过月光，我终于看到了它的样子……

深蓝色的麻衣，一头白发，苍老满是皱纹的脸，泛白的眼珠子，就像电灯泡一样往外凸出，嘴巴里，不断发出如野兽一般的“呼呼”喘气声。

果然是程小燕的奶奶！

她一边朝我爬过来，一边朝我伸出了一只手……

我瞪着眼睛，全身颤抖，大脑已经失去指挥自己行动的能力……

干枯，腐烂的手，在半空中定格住了。

我屏住了呼吸。

一切，归于寂静……

她抬起头，有些愤怒地对着空气吼了两声，嗓子，沙哑如乌鸦，就像忽然失去了目标一样，变得气急败坏。

她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不甘地在四处攀爬，试图搜寻到我的下路。

大脑逐渐缺氧，一股窒息感袭来。

我捏着鼻子，脸色涨得通红，心里不断地告诫自己：忍住！一定要忍住！

终于，就在我快坚持不住的时候，她转过了身，速度极快地离开了休息室……

我放开手，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恨不得把所有的空气，都吸入肺中……

这就是程小燕的奶奶吗？

她到底是什么东西？

精神病人？还是怪物？

无法相信，一个普通的老太太，居然差点把D栋的大铁门撞开，更无法相信，她爬在地上的时候，速度敏捷地像一只猎豹。

似乎有些理解程小燕为什么这么害怕她奶奶了……

对了，程小燕！

想到她，我心里没由来地一阵紧张。

她是放过了我，但是……她的主要目标却是程小燕啊！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声，打破了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夜晚。

我身子一颤，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声音是四楼传来的！

是程小燕！

那个老太婆，真的去了四楼！

这一刻，仿佛什么都不怕了，心里只剩下无尽的担忧。

没有丝毫犹豫，我红着眼睛，冲出了休息室，一路朝着楼上狂奔。

随着我开始往上走，那尖叫声，愈发清晰！

我简直不敢想象，她奶奶会对她做什么！

这可是她的孙女啊！

平时很快就能跑上去的楼梯，因为我的心急如焚，此刻显得是那么的狭长……

我玩命地狂奔着，眼看就就要到四楼的时候，一个黑影，挡在了我的面前。

我一下子停下了脚步，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个黑影。

黑色的衣服，干枯的头发，面无表情的脸，是如此的熟悉……

“刘……刘哥？”

我颤声道。

没错，刘斌出现了！

他呆呆地看着我，一言不发。

这是继太平间之后，他第二次现身。

“刘哥，你让一下，我现在要去救人！”

此刻我也顾不上震惊了，毕竟救人要紧，急声说道。

刘斌没吭声，人也没动。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继续往上走，路过他身边的时候，一只手，忽然毫无征兆地拉住了我。

这双手冰凉无比，就像刚从冷冻室里拿出来的一样，我打了个寒颤，说：“刘……刘哥，你干嘛？”

“别上去。”

刘斌没有看我，声音仿佛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没有一丝感情。

“为什么？”我皱了皱眉，“刘哥，你放手，我现在要上去救人。”

“别上去。”

刘斌依旧在重复着这句话。

我试着挣脱了一下，但他的手就像铁钳一样，怎么都挣脱不出。

“刘哥，你到底要干嘛？”我终于不耐烦了，不管他是人是鬼，愤怒地大吼道。

刘斌终于扭动了脖子，眼神呆滞地望着我，声音低沉道：“上去，会死的……”

我立刻明白了。

他在这里拦着我，是怕我遭遇到程小燕的奶奶，从而送命。

心里没由来的一阵感动。

这个只认识了几天的人，不管他现在是什么样，至少他一直都把我当朋友。

“刘哥，刚才两条短信，也是你发给我的吧？”我问道。

刘斌木然地点了点头。

“你让我过去吧，上面有我很重要的人……我不能，看着她出事！”我焦急地说道，“就当我求求你了，刘哥，你让我过去吧！”

刘斌的脸颊抽动了一下，目光，缓缓朝我身后看去。

“志勇！”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一愣，回头看去，发现竟然是何老。

何老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他紧锁眉头，一脸严肃地望着我，说：“志勇，你刚才在跟谁说话？”

“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然后等我重新转过身的时候，刘斌却已经不见了。

“志勇，你怎么回事，刚才我看你，一个劲地对着空气说话……”

何老走过来，神色古怪地说道。

我苦笑一声，道：“一言难尽，现在我要去救人，以后再跟你说！、”

“志勇，别上去！”

何老脸色大变，刚想要拉住我，但我已经疾步冲到了了四楼……

第42章 我们可能都会死

当我来到四楼的时候，立刻就听到了药房那边，传来程小燕无助的哭喊和尖叫。

没有任何停留，快速地往药方的方向狂奔而去。

身后，是紧追不舍的老何。

“志勇，快停下来，别过去！”

老何在身后大声喝道。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救人。

来到药房门口，门是关上的，里面乒铃乓啷，就像在打仗一样，时不时，能听到程小燕的挣扎和哭泣。

我颤抖着拿出钥匙，插进锁孔里扭动了一下，打不开。

又试着撞了下门，并不像电影里那样，一撞就开。

“该死！”

我咒骂了一句，后退了一步，用尽全身力气，撞在了门上。

依旧，纹丝不动。

急了，真的急了。

我身子趴在门上，对着里面大吼：“程小燕，你在不在里面？”

“志，志勇？”

里面传来程小燕带着哭腔的声音。

“我来救你了，别怕！”

我一边大吼着，一边用力去踹大门。

“别，别来！你快走！千万不要进来！啊——”

“奶奶，不要，放过我！”

“我……我知道错了奶奶，求求你放过我！”

程小燕凄惨的哭泣声，在里面回荡着。

我的心几乎要被震碎了，一股无名怒火，涌上心头。

“老东西，我不管你是什么怪物，你敢动她一根毫毛，我一定和你没完！！”

说也奇怪。

这么一喊，里面的声音居然一下子戛然而止。

我正疑惑着，紧闭的门，“吱呀”一声，自动打开了……

人这个生物真的很奇怪。

离危险很近的时候，什么后果都不去想，凭着一股勇气往前冲，可当危险真正来临的时候，却又产生畏惧。

是的，现在的我，开始害怕了。

这就像是诸葛亮的空城计，如果门是被攻破的，会士气大增，反之——门是敌人主动打开的，反而担心里面是不是藏了什么陷阱。

这个想法来得快去的也快，我短促地吸了一口气，咬着牙，走进了药房。

药房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什么也看不见。

我试着去按电灯开门，没反应。

“小燕，你在哪？”

我试着喊了一声。

但诡异的是，刚才还哭天抢地的程小燕，此刻竟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无半点声音。

我在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

微弱的光源，在黑暗中巡视着。

药房还是记忆中的药房，但人，却已经不见了。

怎么回事？

为什么刚才还在里面，门一开，就不见了？

“志……”

一个急促的声音，不知从哪个角落喊了出来。

但，只喊了一个字，就立刻像被人捂住了嘴巴一样，停住了。

我瞪大了眼睛，朝着四周看去，叫道：“是不是小燕？你在哪？”

再没有回声。

仿佛刚才的声音，只是我的幻听！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药房的门，在打开的瞬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我可以肯定，程小燕和她奶奶，刚才一定在这里！

两个大活人，不可能在顷刻之间，就这么消失！

我掏出一根烟，放在嘴里，慢慢点燃，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走到窗户前。

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外面灯火璀璨，城市的道路上，汽车行人川流不息，灯红酒绿的都市生活，尽收眼底。

心里稍微平静了一些，我伸出手指，摸了下窗户，上面有厚厚的灰尘。

药房几乎没人住，窗户也从来不打开，如果程小燕和她奶奶从这里跳下去，必然会在玻璃上留下痕迹。

没有跳窗，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她们还在房间！

我现在几乎可以断定，刚才程小燕在向我呼救的时候，肯定被她奶奶给制服了。

心里生出一股寒意。

敌暗我明。

脑子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程小燕被她奶奶捂着嘴，动弹不得……而老太太，则在黑暗中，用怨毒的目光注视着我一举一动，寻找着合适的机会，向我发动攻击！

“咯咯咯咯……”

一阵难听的声音，骤然响起。

就像是有人在憋着喉咙，从里面发出的那种沙哑怪声……

我捏着香烟的手微微颤抖，身体不由自主地靠在墙上，让视野缩小了一些。

用手机照了一下四周。

左边没人，中间没人，右边也没人。

但，声音还在接近。

咯咯咯咯咯……

从一开始的微弱，越来越大，仿佛近在耳边。

“吼——”

一声如野兽般的嘶吼，夹杂着一股腥臭的气味，们然逼近！

我吓得“啊”地一声，汗毛直竖，就看到脚下有一个东西，朝着我扑了过来。

那东西力气大得惊人，就像一头狮子，我练了三年散打的身体素质，连反抗的余地就没有，整个人被一股大力抓住，狠狠地扔到了空中。

落在地上的时候，我感觉身子骨都要散架了，疼得直冒冷汗，但根本顾不上休息……因为那东西，又朝我扑了过来。

危急关头，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衣领上，身体顿时一空，人已被拽到了药房外面。

再一次被摔，我疼得差点叫娘。

“老何？”

我楞了一下，发现救我的人，居然是老何。

老何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示意我别说话，然后对我勾了勾手。

我不明白他要干嘛，但还是忍痛从地上爬起来，走到了他的面前。

老何指了指药方，在我耳边小声说道：“这里面有个非常邪的东西……今晚，我们可能都会死在这！”

“什么？”

我惊呆了。

为什么他会这么说？

但看老何的模样，明显不是在开玩笑。

“想活下来，咱们只能拼一波了！”老何阴沉着脸，盯着我一字一句道，“志勇，你愿意信我吗？”

“信。”我一个劲地点头。

都这个节骨眼了，我除了老何，还能信谁？

“好，张嘴，把这个含着。”

老何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团球状物，塞进了我嘴里。

我嘴里含着那玩意，呜呜啦啦说不出话来，只能用询问的眼神望着老何。

“别多问，咱们已经没有时间了，以后再跟你解释！”老何严肃地说道，“记住，这个东西含在嘴里，用舌头把它抵在上颚，嘴里的口水千万不要咽下去，到时候如果听到我叫你的名字，你就连着口水和这东西一起喷出来！知道了吗？”

我点了点头。

接着，老何让我面对着墙壁，闭上眼睛，他没喊我的时候，千万不要回头。

老何语速非常快，神色各位紧张，显然情况已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我连忙点头表示明白，面向着墙壁，闭上了眼睛。

“能不能活下去，就看这一搏了！”

老何沙哑着说道。

第43章 耳边魂语

老何叮嘱完这些后，就急匆匆地走了。

我面对墙壁，闭着眼睛，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听动静，隐隐听到老何的脚步声远去，然后是砰的一声，身旁药房的门关上了。房内好像有打斗的声音传来，特别吵闹，但过了一会儿又平静下来。

我大气都不敢出，忽然觉得自己很没用，本来是来救人的，结果要不是老何在，说不定我已经没命了。

想不通程小燕的奶奶到底是怎么回事？

鬼吗？

这个字闪过我的大脑，让我浑身打了个激灵。

那种力量，根本就不是人类的。

难怪程小燕会这么恐惧，宁可待在D栋，也不想回家。

心里有些担忧，不知道她在里面怎么样了。

还有老何，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有道行，虽然看起来有模有样的，但谁能保证，不是从林正英的电影里学的？

想到这个，我有些慌了。

如果老何根本啥也不懂，完全是在模仿电影，那我们今天……不都得交代在这了？

想到老何离开前的那句话“志勇，你愿意相信我吗？”

他娘的，管不了那么多了！

现在除了相信我，还有其他选择吗？

我摇了摇头，努力抛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嘴里的东西很软，牙齿动了一下，黏黏的，感觉应该是煮熟的糯米，不过味道有些苦，又有些甜，说不出来的怪异。

过了大概两三分钟，旁边的药房里，又是一阵激烈的动静。

有东西摔落的声音，有怒喝声，还有程小燕微弱的哭喊声……

砰——

就在此时，门忽然打开了。

我愣了愣，是老何回来了吗？

嘴里含着糯米，不敢出声，只能用耳朵去听，去辨，去猜。

哒哒哒哒哒——

一阵脚步声，从里面由远而近。

是小碎步的声音！

我心头骤然一紧，一股子冷汗，从脊梁骨后面冒了下来。

这种步伐，明显是程小燕奶奶的！

老何败了吗？

我紧紧闭着眼睛，动都不敢动，心里有种莫名的恐慌——如果老何败了，那今晚所有的依仗，都没了。

哒哒哒哒哒——

脚步声再次接近，慢慢地，朝着我这边靠了过来。

接着，脚步声消失，耳边传来许多人的谈话声，声音一会儿高一会儿低，哇啦哇啦的，特别吵，仿佛置身于闹事之中——也不知过了多久，谈话声慢慢小了很多，到后面只剩下大概两三个人在说话。

这些说话的人里，我听到了刘斌的声音，还有几个很陌生的……内容听不清楚，只知道他们的语速越来越快，声线也越来越粗，就像用了变声器一般。

我努力保持着镇静，整个人几乎都贴到了墙面上，生怕碰到什么东西。这时，在我的脖子后面，一股冷气流传来，很小，这不是风，是有什么在我背后吹气！

凉飕飕的感觉，并不怎么舒服，相反让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喉咙里感觉在响，嘴里含着的糯米，包了很多口水，根本不敢发出声音，又不敢咽下去，这种感觉非常难受。

此时此刻，我巴不得马上晕倒，早点结束这恐惧的一切。

但，潜意识里，却又有一股力量在支撑着我，让我这个汪洋中的破船，勉强维持着最后的挣扎。

或许是想到了还处于危险之中的程小燕，也或许是想到了老何最后对我说的话——他说，能不能活下去，就看这一搏了！

我不知道还要搏到什么时候，双腿已经麻烦了，就像踩了两团棉花一样，哆嗦个不停，很担心下一秒就要跌坐下去。

耳边，忽然响起一阵野兽般的低吼。

紧接着，是血腥的气息……

我打了个寒颤。

她来了！

程小燕的奶奶来了！

这感觉再熟悉不过了，之前在休息室所经历的一切，让我终生难忘。

本能地屏住呼吸，低吼声小了一点，慢慢远去，但很快，又再次逼近，很明显，她变的“聪明”了，没有再上当。

听到一阵鼻子吸气的声音——她在闻我身上的气味。

下一秒，一双冰凉的手，慢慢放在了我的脖子上，轻轻地摩擦着。

我心里仿佛被个无形的大石压住，嘴巴不听的颤抖，脑子一片空白。

她要干什么？

脖子上那双手还在摩擦，就像在抚摸一件光滑的玉石一般，尖锐的指甲，划过我的皮肤，隐隐作痛……

我想逃，想叫，想反抗！

但这一刻，所有的勇气都丧失了。

面对未知的事物，我发现自己是如此的胆怯，如此的渺小，就好像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由宰割……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也许过了五分钟，也许过了十五分钟，也许过了半个小时，我的脑子里，已经没有时间这个概念了……那双手，还停留在我的脖子上，来回摩擦。

我简直要疯了！

突然，脖子和喉咙同时一紧！

那双手似乎终于按捺不住，对我发动了进攻！

猛地掐紧！

身体的血液，在这一刻几乎凝固！

“转身，吐出去！”

一声历喝，骤然传来。

如惊雷！

如宝剑出鞘！

根本反应不过来这是谁的声音，我用力转身，把口中积攒以久的口水以及那糯米团，用力吐了出来。

呼呼呼——

一股阴风从四面八方刮来，风势极猛，我差点站立不稳，而那双掐着我脖子的手，犹如触电一般，立刻松开，接着我听到窗户“嘎吱”打开的声音。

一切，归于平静。

我虚弱一般地瘫倒在地上，累的上气不接下气，慢慢睁开眼睛，视线稍有模糊，但还是看清周围什么都没有。

休息了十几秒，想到药房里的老何和程小燕，又艰难地爬起来，往药房走去。

来到药房，灯不知什么时候亮了，我朝里面看了一眼，瞬间瞪大了眼睛，背后汗毛直竖……

第44章 尸

药房里，狼藉一片，医疗器具，碎裂在地，无数的药瓶，药盒，洒落地满地都是。

老何虚脱地躺在堆积如山的杂乱堆里，脸上面无血色，手上还捏着一张被撕烂的画符，隐隐还有鲜血从他之间弥漫出来。

而另一边，程小燕也在，只是她的情况，显然比老何更糟糕。

她蜷缩在角落的病床上，披头散发，眼眶通红，脸颊上几道像是野兽爪子留下的伤痕，以及残留的泪痕，娇小的身子不断地耸动着，颤抖着，肥大的病号服，被撕开了一大段，露出白皙的酥肩和半边大腿，上面能看到不同程度的抓痕和血迹。

看到我进来，程小燕毫无反应，双眼无神地盯着墙壁，全身颤抖，嘴里呜呜咽咽，说不出半句话，泪水如珍珠一般，从眼眶子大颗大颗掉落。

“那个东西已经走了……”

老何指着窗户，沙哑的声音响起，他脸上带着无尽的疲倦，但同时也有一丝如释负重。

这才发现，房间内的窗户碎了一个大洞。

显然，程小燕的奶奶，就是破窗而出，逃走的。

一个年迈的老人，从四楼跳下去？

简直不敢想象……

我走上前，把老何从地上搀扶起来，他摆了摆手，示意没事，说：“去看看小燕吧，她的情况很严重。”

我走到程小燕面前，呼唤了她一声。

没有任何反应。

我又往前了一点，她终于有反应了，不过是那种小猫炸毛一般的惊恐，往后面快速缩了缩，尖锐地哭喊道：“别过来！”

她这么一挣扎，本就残破不堪的衣服，更是不断撕裂，一大片白色，隐隐约约。

我根本没心情去看那些“春光”，顺手拿起旁边的被子，给她披上，说道：“小燕，我是志勇啊！”

看到她这幅模样，我心里仿佛被刀割了一般，说不出的难过。

那个老太婆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为什么程小燕身上会留下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伤口？

为什么她会害怕到这种程度？

过了好一会儿，程小燕才慢慢平静下来，只是眼泪，依旧还在不断地往下流。

我再次试着接近她，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这一次她终于不再畏惧了，“呜”地一声，哭出了声来，然后紧紧地钻进了我的怀抱。

温软幽香入怀，本应是人生一大美事，但我心情此刻却差到了极点。

D栋的一系列恐怖事件，已经让我焦头烂额，现在又蹦出一个犹如怪兽的奶奶，这日子……真他妈是在火海里走钢丝。。。。

或许是太累了，程小燕慢慢地睡着了，只是她的手，依旧紧紧地抱着我，不肯松开。

我示意老何先去休息，自己一个人在这，先陪着程小燕。

程小燕睡得并不安稳，时不时皱着眉头，身体轻轻抽搐一下，偶尔嘴里还会说出一些我听不到的话，像是在叫救命，也像是在求饶。

我看着她清秀的脸，心情沉重。

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让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陷入这种痛苦和恐惧之中？

她的奶奶，究竟是谁？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躺在药房的床上，手上还有余温，是程小燕留下的，但她人却已经不在了。

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皮，看了看四周。

药房的器具，药箱，盒子，已经全部收拾的整整齐齐，地上的血迹和头发也看不到了，全都恍然一新。

要不是昨天的体验太过惊悚，我几乎以为这是一场噩梦。

来到休息室，刘富强已经来上班了，他看到了很惊讶，说：“志勇，你小子跑哪去了，我还以为你提前早退了呢？”

我对他笑了笑，说：上厕所去了。

和刘富强相处久了，发现这人也并没这么讨厌，或许是在这种绝境的地方待久了，每日清晨，看到一个活人来敲门，心里多少有些安慰吧。

我去105病房找了程小燕，她不在里面，同住的贺敏，也表示一晚上都没看到她。

奇怪，她从药房出来后，又去了哪里？

很显然，药房必定是程小燕收拾干净的，她先我一步离开，这时候会去哪？

我离开D栋大楼，走到外面的时候，看到老何就坐在一颗大槐树下面，望着D栋的方向怔怔出神，时而露出焦虑之色，时而又像想通了什么，一拍大腿，时而又脸色发青，透露出恐惧。

我走过去跟他打招呼，好半天他才看到我。

“坐。”

老何拍了拍旁边。

我没坐，掏出一根烟，扔给他，说：还有事呢，给我妈送饭。

他接住，放在了耳朵上，仰起头，望着天空，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要变天了……”

“嗯？”我不解地看向他。

老何好半天才重新看向我，眼中透露着憔悴，皮肤也衰老了许多。

平时的老何，神采奕奕，精神饱满，就像一个鹤发童颜的仙人。

如果不是住在D栋，我根本看不出他有病，相反比一般人更健康。

“邪物入侵D栋，以后这里，彻底不安宁了……”

老何颤颤巍巍地说道，又看着我：“志勇，以后守夜，一定要万分小心。”

我心中一惊，说：老何，你说的邪物，是指昨晚那个？

“嗯。”老何点了点头，把烟从耳朵上拿下来，放在嘴里。

我给他点上，小心翼翼地问：“昨晚那个东西，是鬼吗？”

说到“鬼”这个字，我的心也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从小接受社会主义教育的我，一向对这类神神鬼鬼嗤之以鼻。

但，这些天所发生的一切，乃至昨晚，彻底打破了我的三观，让我明白这世上……有些东西不是不存在，而是你没遇到罢了。

老何吐出一口烟圈，苦笑道：“如果是鬼，那倒还好办。”

“什么意思？”我皱了皱眉。

“如果是鬼，我不怕，因为我有办法对付。”老何摇了摇头，说道，“可惜，她并不是鬼。”

“不是鬼，那是什么？”

老何没吭声，朝我伸出手，掌心打开，里面有一小撮焦糊的糯米，已经发黑了。

我疑惑地看向他，不明白什么意思。

“这是那个老东西昨晚踩过的糯米，已经发黑了。”

老何脸色苍白，声音颤栗地说道，“正常人，怎么可能让糯米发黑呢？”

“那她到底是什么？”我急了。

“尸！”

老何阴蹭蹭地吐出这个字。

第45章 老何的怀疑

尸？

听到这个字，我愣住了。

“是的，她不是人，也不是鬼，而是一具尸体。”老何冷冷地说道。

我挠了挠脑袋，人有点发懵。

我问老何，你为什么这么说，有什么证据吗？

“证据就是这发黑的耨米！”

老何沉声说道，“在南方某些地方，人死之后，会有邪气，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尸毒……传说，尸毒一旦弥漫尸体全身，可短暂的激活人体神经，让死去的人再次‘活’过来……只是，这‘活’过来的人，并不是生前的亲人，而是失去了神智，六亲不认的尸体。“

“他们没有意识，没有思想，有部分‘活’了之后，会模仿生前的动作，行为，哭声，笑声，但一般不会说话，说了也听不清他在讲什么；还有一部分人，会长出利齿，对家畜，亲人，进行攻击，甚至撕咬——而为了防止诈尸，一般会在人死之后，守灵七天，并做糯米饭，喂入尸体嘴里，破邪气，解尸毒！”

“另外，如果出现诈尸情况，糯米也是很好的防范手段……一般放置地面，或者直接对尸体撒上去……一旦尸体触碰到糯米，体内的尸毒，就会迅速分解，即便不能停止行动，起码也无法做到伤人。”

说到这，老何声音顿了顿，望着我阴蹭蹭地说道：“诈尸后的尸体，根据体内尸毒的不同量，以及生前的性格，脾气，所产生的威力也截然不同——比如昨晚那个老太婆，她踩了那么多糯米，却一点事儿都没有，这就说明，她这已经不是普通的诈尸！”

听到这，我完全怔住了。

连诈尸都出来了？

当然，如果这世上真的有鬼，那么诈尸什么的，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可是，这个诈尸的人，是程小燕啊的奶奶！

想到程小燕每天放学，回去面对的竟然是一具残暴之极的尸体，我都为她感到不寒而栗。

难怪她经常旷课，难怪她动不动彻夜不归。

换做我是她，别说回家了，恐怕立刻会订一张飞机票，逃到千里之外吧？

“这只是我的猜测，具体什么情况，可能要下次才知道。”老何抽了口烟，悠悠地说道。

“下次？”

我惊恐地看向他，“你的意思是，那个可能老太婆还会回来？“

“不是可能，是一定会回来！”老何冷笑道，“第一，她昨晚没有从我们这里抢到程小燕，算是行动失败了……第二，我们和她大战了一场，虽然没有干掉她，但也让她吃了不少苦头，你说——这老东西会这么善罢甘休吗？显然不会，她现在肯定恨不得将我们剥皮抽筋，杀之而后快！”

“昨天，也是我们运气好，才侥幸从她手中逃脱——真打起来，我不是她的对手。”

我倒吸一口凉气，心情瞬间复杂到了极点。

确实，之前没有考虑到，这老太婆可能还会回来报复，现在老何这么一提醒，我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那怎么办？现在逃，来得及吗？”我忐忑不安道。

“来不及了。”老何摇了摇头，“你身上有她的尸气，十天半个月内，都无法消除，他可以凭着这些气息，来寻找你——对了，这些天，你不光在D栋要小心，甚至出门在外，也要多加防范。”

什么？

我惊呆了，说老何你别开玩笑，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就跟一个跟踪雷达一样，走到哪都有危险？

“不错，她已经锁定咱们了，你现在只能祈祷，她的目标是回D栋抓走程小燕，而不是一心对我们采取报复。”老何点了点头，说道，“所以说，这些天到了晚上，你尽量不要到处乱跑，一些朋友、亲戚家也不要去，因为这样不但你有危险，可能还会连累到他们。”

我沉默不语，脸色顿时一阵阴晴不定。

连朋友、亲戚家都不能去？

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去病房看望母亲，也会给她带来危险？

想到这个可能，我呼吸一阵急促，头皮都有些发麻了。

“昨晚说来真是惊险，以我的这半桶水的本事，远远不是那老家伙的对手……幸亏，背后有高人相助。”老何一脸感慨。

高人相助？

我似乎想到了什么，问老何，昨天我嘴里含着糯米的时候，是不是你让我吐出来的？

老何奇怪地看着我，说：当然不是，昨天我和那老东西打的不可开交，哪有时间去管你……倒是你小子，狗屎运不错，吐出的时机刚刚好，这才让我们所有人幸免于难。

他这么一说，我心里终于确定——昨晚那个让我吐掉糯米的声音，确实不是老何。

现在回想起来，这声音非男非女，听不太清……难道是刘斌？

有可能吧。

“诶，你那小女友回来了！”

老何指着我身后，说道。

我转过头，看到程小燕正从西门那边的廊道处，慢慢走了过来，低着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知道干嘛去了。

她的脸上戴着口罩，显然是在遮掩昨晚留下的抓痕。

看到程小燕，我心中一惊，忽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事情——

记得昨晚糯米刚买回来的时候，程小燕也不知怎么想的，莫名其妙把手放进糯米堆里插了一下——诡异的是，当她手拿出来的时候，双手立刻变得血肉模糊，且多了一些水泡。

很快，她手上的伤口就复原了，但本来洁白的糯米，却有一部分变得焦糊、乌黑。

联想到老何刚才对我的“科普”，心中一阵惊疑不定。

难道，程小燕她？

“怎么了？”老何注意到我脸色不对，问道。

我犹豫了一下，把昨天程小燕手插糯米，然后变黑的事，告诉了她。

“你怎么不早说！？”

老何脸色大变，一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大声喝道。

“你冷静点。”我苦笑道，去抓老何的手。

他一把拍开我，皱着眉头道：“如果是这样，事情可能就严重了……你这小女友，很可能已经感染了尸毒，甚至，已经被昨晚那个老家伙变成了同类！”

我吃了一惊，说东西可以乱吃，话你可不能乱说啊……程小燕这些天我一直跟她接触，正常的很，怎么可能会染尸毒？

“染没染，不是从表面能看出来的。”老何冷笑出声，从怀里拿出一把糯米塞到我手里，说，“你待会悄悄走过去，把糯米洒在她的身上，看看她会有什么反应。”

“然后，你掰开她的嘴巴，注意观察里面，有没有两颗尖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