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太多，不过好在磨人的是时间。于是看了一个中篇的小说。这个小说类似于纪实，算是电影的脚本。马宏杰算起纪实文学里一把好手，他写过两本书，一本是《西部招妻》，另一本是《最后的耍猴人》。两本我都看过，写得直戳人心。中国大地从来不缺少故事，缺少的是发现故事的眼睛。任何一个小细节，一个随意的素材，说不定就成为了一本好小说。但是，这样的小说出来看得人少，所以我把这类书归类为戳脊梁骨的书。必须看，还得不能流着泪。

小说讲得是义结金兰的人猴情愿。"我"的存在是为了替一个同行写一个猴戏的脚本。这个地方是黄河的边上，农耕本就是偏弱的区域。他们挣扎在土地上，想要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努力去改变生活的拘谨。但是土地就是土地，它不会因为你的努力就改变土壤的比例，所以这个紧靠黄河的地方仍然穷得不像话。

每到秋收以后，村子里的人就会带着猴子走南闯北的讨生活。这种生活要到年关将至才会缓缓落下帷幕，那些流落在在外的人才姗姗然地回到穷困的家乡。小说的主人公是猴王宋公明，它在这一代作威作福，算是当地的一大恶霸。因为村里是猴戏太多，这些逃离了主人虐待的猴子啸聚山林，成为了宋公明的手下，它带着它们抢劫人类，掰玉米，破坏庄稼，无恶不作。最终宋公明着了道，负伤遁河。

村里有一个傻子，傻子与女儿生活在一起。因为穷又不聪明，只能做苦力填补家用。那天他在渡河的时候发现奄奄一息的宋公明，他跳下河里又爬到对岸，一直在家里照顾了它两个月。人们都说傻子真傻，竟然救畜生。傻子没搭理，只在边上呵呵笑。家里穷得吃不起饭，傻子只能带着女儿与猴王到他工作的地方。

那天有人欺负女孩，猴王气不过教训了那些人。傻子不解，猴王就此一跃而跃地遁走了。人们又说畜生就是畜生，忘恩负义，到头来养了一个白眼狼。傻子没搭理，只在边上呵呵笑。正当所有人都忘记了这茬事，宋公明又回来了。它带着一袋食物回来，傻子拒绝了它，以为它又去哪打家劫舍。猴王吱吱吱地乱叫，女孩好像听懂了它的话，安抚着猴王。大家见猴王回来，又带一袋食物回来，知道自己下得结论是错误的。然后猴王跟着身后的猴子给大家敬礼，大家知道这是猴王卖艺得来。这也难怪，这些散兵游勇本就是猴戏的高手，只是做回了老本行。

于是，大家劝傻子与猴王义结金兰。傻子不愿意，后来又答应了。他点了蜡烛，倒了酒。猴王不懂这排场，它看到傻子与自己酒碗对碰，又一口而尽。它像是懂了，分了好几次喝完。这时，猴王来劝傻子跟着别人一起去耍猴戏，傻子不愿意，因为他有女儿。大家又来劝他，傻子想了想答应了。可是傻子不会说话，到的最远的地方也就省城。说是耍猴戏，其实是猴子在耍人。猴王会抽烟，借着跟傻子互动，取悦着路人。

那天，猴戏结束。傻子想买几张锅盔犒劳下大家，谁知道飞来横祸，他整个人飞起来又重重地落在地上。傻子死了，女孩只有猴王这个义父照顾自己。从这以后猴王不再走进女儿的家里，每次拿着食物过来就待在树上看着女儿的家里。这个家是新建的，是猴王作为监工造下来的。

中间有一个插曲，是傻子的老婆听闻傻子有赔偿款，回来骗钱。好在邻里帮忙把这个女人堵在了河边，只是没能追回全部的赔偿款。想来，人善被人欺是真的，而且这样的光景在中国这片土地上是最正常不过的。

女孩长大结婚有了孩子。猴王一直陪在她的身边，猴王还定时的往返城里演出，用自己的劳动换取报酬。可是猴王也会老，也会离开这个世界。那些跟随它的猴子日渐凋敝，只剩下它常去傻子出事的地方坐坐。

"我"是回来收集素材的，看到大家送猴王去火车站。大家都知道猴王不行了，可是它坚持着自己的习惯，一直往返城里就在那个地方坐坐。这次它被送到火车站，那个列车员那么多年看着猴子往返，早有了感情。待车厢站定，猴王做出了出人意料的一幕。它拦住了女儿的去路，朝她摆了摆手，又把她攥在手里的钱塞回了她的口袋，待她明白过来。猴王从她手上拿过一截桃树枝。这是当地的风俗，桃木在手，神鬼勿近。

后来火车开动了。痛哭的女儿才明白猴王的举动，她们一群里跟着火车跑。找寻着英雄的身影，好在猴王已经有了它的尊严，很快就有人给它让座。它重重地坐下，大口喘息，暂时闭上了眼睛，就像老僧禅定，就像山河入梦，就像世间所有的美德上都栽满了桃花。

这个故事就到这里结束，可能我说得太过琐碎，可它表现了两个极致。人与动物的善良是没有界限的，这个古老的猴戏正慢慢地退出我们的世界。脚本的意义是保留一份记忆，却没想到牵扯出一段你我只能落泪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