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子(荀子 修身)
荀子
我们知道,在春秋战国,百家争鸣时代,有儒家、墨家、道家、法家等等。那么,作为声名显赫的学问大家——荀子,究竟属于哪家哪派?算是个什么“家”呢?
——他尊敬孔子,称赞孔子“仁知且不蔽”,意思是说,孔子这个人仁德、明智,而且不被蒙蔽。他特别重视孔子提出的“礼”,并且提出了“隆礼”的主张。然而,在他描述里,“仲尼之状,面如蒙倛(音qi)”,意思是说,孔子的长相很凶,就像古代人们打鬼时戴的面具一样。他尤其反对孟子和子思为首的“思孟学派”哲学思想。
——他和老子一样主张“无为”,提出“大巧在所不为,大智在所不虑”,主张“不为而成,不求而得”、“不与天争职”然而,他又评价说“老子有见于诎(音qu,同屈),无见于信”,这里的“诎”是弯曲、屈服、折服的意思,而“信”与“伸”的意思相通,他批评老子只强调柔顺、无为,不积极作为。
——如今人们常说的“令行禁止”,出自他的话。他主张对善者“待之以礼”,对不善者“待之以刑”。他提出“有法者以法行,无法者以类举”,意思是说,有法律条文,按条文来,没法律条文的,以类相推来办理。类似于如今的“案例法”。应该说,他为自己的弟子李斯、韩非子等法家人物初步奠定了理论基础。
——他当然不是墨家,对于赫赫有名的墨子以及众多的墨家信徒,他公然将其列在“非十二子”中,批评他们说:不知道统一天下,建立礼制的重要性,崇尚实用,过分强调节约,轻慢等级制度,以至于不能区分上下之别、君臣之异,却又说的有根有据,有条有理,足以欺骗迷惑愚昧的老百姓,墨翟、宋钘(音xing同刑)就是这样的人。
很显然,把他归入任何一家都不合适,我们只能把他看做是一个特立独行的思想家。
荀子名况,字卿。大约出生于公元前313年或298年,卒于公元前238年。他出生于赵国,成名于齐国,仕宦于楚国,议兵于赵国、议政于燕国,论风俗于秦国,算得上风云际会、人才辈出的战国时期的著名人物。
据史料记载,他五十多岁时来到齐国。有学者说,史籍在抄录过程中有误,他来到齐国的时间应该是十五岁,正是求学的年纪。那时的齐国有一座彪炳史册的稷下学宫,具有学术和政治的双重性质,既是一个官办的学术机构,又是一个官办的政治顾问团体。在这里,齐国封了不少著名学者为“上大夫”,而且实实在在地“受上大夫之禄”,即拥有相应的爵位和俸养,允许他们“不治而议论”(《史记•田敬仲完列传》),“不任职而论国事”(《盐铁论•论儒》)。在兴盛时期,稷下学宫汇集了天下贤士多达干人左右,孟子就曾在这个学宫里活动过。荀子与稷下学宫可谓颇有渊源,曾三次担任过学宫的“祭酒”,就是所谓的学宫之长。遥想当年,众多学子、众家学说、众多思潮汇聚与此,或慷慨激昂、吐沫横飞,或吵吵闹闹、叽叽喳喳,或正襟危坐、故作深沉,以思想原创、博闻强记、演讲功夫进行比拼,场面定是热闹得很,而荀子准备了一付善于独立思考的头脑,三次跃升为祭酒,也算得上奇才一个了。
稷下学宫中,关于人性的善恶之辩,主要有三种代表性看法。这就是孟子的性善论、告子的性无善无不善论,和荀子的性恶论。
孟子主张性善论,他说:“人之性善也,犹水之就下也。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今夫水,搏而跃之,可使过颗;激而行之,可使在山。是岂水之性哉?其势则然也。人之可使为不善,其性亦犹是也。”(《孟子•告子上》)他认为人的本性是善的,因为“人皆有不忍人之心”,生来就具有仁、义、礼、智四种善端。至于人做了不善的事,不是因为其本性不善,是由于他自己没有把握好自己,被形势左右所致。
当一套理论体系已经构成了完整的圆环,当人们的头脑被这套理论铺天盖地完全占领,被这个圆环完全禁锢,如果有人能从这套圆环中向外引出一条射线,便是独创性的伟大之举了。荀子是令人尊敬的,因为他就是这样一个向外引出一条射线的人。
针对孟子提出的性善论,他针锋相对地提出了性恶论。他认为“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荀子·性恶》),意思是说,人的本性是恶,至于所谓的善,都是做给别人看的。荀子还进一步解释说:“今人之性,生而有好利焉,顺是,故争夺生而辞让亡焉;生而有疾(嫉)恶焉,顺是,故残贼生而忠信亡焉;生而有耳目之欲,有好声色焉,顺是,故淫乱生而礼义文理亡焉。然则,从人之性,顺人之情,必出于争夺,合于犯分乱理,而归于暴。故必将有师法之化,礼义之道,然后出于辞让,合于文理,而归于治。用此观之,然则人之性恶明矣,其善者伪也。”(《荀子·性恶》)显然,荀子认为在人性中,最能支配人类生活的,是人的好利恶害之情,而好利恶害发展的结果,必然产生尔虞我诈、互相争夺、犯分乱理等不道德的行为,所以说人性是恶的。可以说,正是这一理论,即为他强调的“隆礼”主张提供了依据,同时开启了由他的弟子韩非子子、李斯等人最终实现的法家思维。
孟子(公元前372——289年)年长于荀子,在孟子的性善论四处传播的情况下,荀子能够针锋相对地提出人性本恶的观点,可谓是发聋振聩。千百年来,无论是性善论,还是性恶论,虽然截然对立,却各有传承。遗憾的是,恰恰是更为正确的第三种观点反倒没有人提及,甚至其提出者名字也很少人有人知道。这个人就是告子。
告子同样把人性比作水,他说:“性,犹湍水也,决诸东方则东流,决诸西方则西流。人性无分于善不善也,犹水之无分于东西也。”(《孟子·告子上》)告子将人性比作水渠中的水,让它向什么方向流,它就向什么方向流。
如今看来,无论是性善论、性恶论还是善恶并存论,都犯了概念定义与使用上的错误,最终变成了一种意义不大的争论。就人的性格而言,固然有着如生性残暴,性格刚毅,生性心软等等差异。然而,人性本是基因态,遑论善恶,为时过早。善恶都是道德表现,是后天表现的结果。在最初人性的层面上,根本没有善与恶的道德存在,无从谈善恶。只是有导向善与恶的基因。
从荀子的整个思想看,就如今哲学的本体论而言,他提出:“天地合而万物生,阴阳接而变化起”。在天(客观、自然)人关系上,他认为“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主张“大天而思之,孰与物畜而制之?从天而颂之,孰与制天命而用之。”意思是说,天地自然有自己的运行规律。夸大与称颂天命的意义,不如把握天道规律,更好地利用自然和改造自然。
在认识论的意义上讲,荀子提出,人们在认识上的最大隐患在于“蔽于一曲而暗于大理”,意思是说,受到局部一点蒙蔽,从而不明白大的道理。要形成正确的认识就需要“解蔽”。并且提出了“虚壹而静”的解蔽方法,主张认识事物要虚心、专心、静心,以达到主观上的清明境界。
流传后世的《荀子》一书,是荀子在楚国做兰陵令时最终完成的。有稷下学宫的学术经历,《荀子》一书的创作显然是视野开阔、厚积薄发的。稷下学宫成就了荀子,而荀子本身又为稷下学宫增色。就某些思想认识而言,生活在现代的人们仍然停留在荀子的水平上。他的很多思想没有过时。他的很多名句至今为人们所称道,诸如:
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
木受绳则直,金就砺则利。
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锲而不舍,金石可镂。
君子耻不修,不耻见污;耻不信,不耻不见信;耻不能,不耻不见用。
……荀子的这些经典名言永远值得人们熟记于心。
《荀子》一书固然也有败笔,以笔者之见,他的“非十二子”,不乏大而不当的空泛之论,有些甚至属于单纯的人身攻击。另外,他对于古人长相的描述,仿佛亲见一般,明显流于想象与揣度。
当然,暇不掩璧,我看《荀子》,理不输孔孟,文不输老庄。